但阿树再任性妄为,也知道自己不能随意给外男画像。
她忽然灵机一动。
燕朝桓不同意让顾锦之进宫当太监,那让他当面首呢?
大皇姐嫁人后养了四个面首,她上次进宫赴宴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坐在她身后为她斟酒,面容极为俊俏,比她的驸马看起来顺眼多了。
阿树想了想,又有些迟疑。
在她看过的那些话本里,相比多情风流的郎君,她更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局。
有情人终将喜结良缘,临窗吟诵,对镜梳妆。端的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欢喜大团圆,过着神仙眷侣般惬意怡然的生活。
但她是肯定不会让顾锦之当她的驸马的。
哎,左右为难,再说吧。
“殿下醉酒熟睡,奴才也不好同您确认他的话。所幸顾琴师为人和善,不曾为难奴才。他自下午起一直在偏殿候着,等您醒来再做商议。”煮雨话少,此时难得为旁人美言几句。
看来顾锦之这般容貌风姿,谁瞧见都心生好感。
“既然答应了他,本公主也不好失约。”阿树心里起了招他做面首的念头,就更想同他单独出去玩。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抬了抬下巴,打算一本正经支开两个侍女:“过会六木在暗处跟着我,你们二人出了东华宫门后不必相随,自己去逛逛,注意安全便可。”
六木武艺高强,隐在暗处不会打扰到她和顾锦之逛灯会。
申时过后,天色渐黯。
夕阳半挂在层峦的宫墙外檐,殿门前灯笼亮着盈盈烛火,树影婆娑在微风里飘曳,青石板路上映着一袭长身鹤立的影子。
煮雨疾步走至宫门,提前将手中的锦缎披风交给一木,又转身扶阿树上辇。
在众多皇子公主中,只有昭和公主有在宫中乘辇的特权。皇帝素来心疼她身体弱,愿意将大昭国最好的东西都赠与她,只求她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阿树跨过门廊,抬眼瞧了一眼等候在宫门旁的顾锦之,发觉他竟也换了件衣裳。
水红色广袖长袍映在烛火里,夜风吹起飘逸的衣摆被腰间玉佩压下。身形傲然挺立,丰姿如仪,皎白月光倾洒在他朗逸深致的眉眼间,柔和温润如玉。
第一次见顾锦之穿红色。
似仙人染了凡尘世俗,平白沾染了些许烟火气。
和话本里说的不太一样啊,阿树默默地想着,话本里描述的翩翩公子都是穿白衣的,反倒是狐狸精怪喜欢穿红衣。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
阿树见惯了昭阳帝后宫的各色美人,得出这个道理。
不过,顾锦之穿什么都好看。
阿树素来喜欢欣赏美人,此刻只觉眼前美人的容颜比天边晚霞还叫人目眩。
穿红衣也好,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阿树看了眼宫门前等候的玉辇,忽然改了主意:“现在天色尚早,清商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今日美景今日赏,明日还有新儿郎。
虽然说,每一天的顾锦之都可以美出新花样,但阿树突然不忍心叫他和一众侍卫太监一起,跟在她的玉辇旁步行出宫。
她的清和宫后殿庭院与御花园想通,穿过垂花门走竹林小径,也可以很快绕路通达皇宫的东华门,上了官路后阿树就可以邀请顾锦之一同乘坐马车,而不必继续步行。
“一木,带一辆马车去东华门。”
说着,她和顾锦之又折身回了清和宫,往后殿走去。
进了御花园,阿树就打发了身后侍从,和顾锦之一前一后走在竹林中。
她提着裙摆走在蜿蜒的石板路上,绣鞋前端缀饰着雏凤衔珠的纹样,莹润的东珠在足尖轻晃。她垂着头,偷偷去瞄半步后的顾锦之,下意识调整步子,故意去踩他夕阳下颀长俊逸的影子。
一踩一个准。
自娱自乐玩了一会儿,竹林里不知何时风声暂歇,愈发安静的氛围里,阿树忽然又嗅到一股有些熟悉又特别的香味,和在顾锦之怀里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阿树脚步一乱,不知为何有几分窘迫。
她找了个话题:“清商,你为什么换了套衣服?”
“下午在邀月亭里,臣不慎打翻酒盏沾湿了外裳,又担心殿下醒来找不到臣,只好请宫中侍卫回府取了件新衣。”
“这样啊……”阿树耳根有些烫。
哪里是顾锦之自己打翻酒盏,肯定是她喝多了坐在他怀里胡闹,把手中酒壶都倒在他身上。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不然显得本公主太蠢了些。
“你有没有听过民间一句俗语,想要俏一身孝?”
顾锦之有些不明所以,“嗯?”
这也是阿树看顾锦之穿一身红衣,忽然想到的。
后宫中只有薛皇后能穿正红的衣裙,可她又嫌弃正红太艳,除了赴宴祭祖,日常里更喜欢黛色。
因此阿树也很少在皇宫里看见正红的颜色。
而与正红的极致艳丽相反的,又是另一种极致素淡,白色。
昭阳帝后宫百花齐放,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每次在御花园见了都是五彩斑斓。朝臣和其他各国送来联姻的贵女公主都被他统统收下,齐齐整整地都放在后宫里。
昭阳帝觉得,反正身为父亲的不怜惜自家女儿在宫中凋零,他也不操这份别人家老父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