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宋?”顾沉光语气平淡,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街外昏黄灯影印在他脸上,愈发显得平静无波,看不出沉稳表情下的真实想法。
“……嗯。”阿树犹豫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承认。
“挺好的,他能力确实不错。”
“??!”
阿树忍不住侧头,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有这么惊讶吗?”
阿树压不住的夸张动作反而将顾沉光逗笑了,他勾了勾唇,继续说:“唐宋很聪明,你和他组队能学到很多东西。”
一提到学习,阿树面色沉重:“对,我学到了恐怖的数学。”
她直接将话题从唐宋身上带开,继续控诉各种数学模型和公式的晦涩难懂,让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严重打击。
一直到回家上电梯,她的嘴都没停,还在絮絮叨叨讲,她花了一下午千辛万苦解出来的答案和书本上的答案却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都是数字符号,但排列顺序竟然凑巧地完全不同。
白算的。
顾沉光安静地听着。
眼中笑意盈盈,轻快的喜悦一丝丝涌上心头,几乎溢满整个心房,源源不绝。
他沉浸于同阿树亲密无间的相处状态,享受阿树隐隐依赖的眼神。
是的,他没有看错。
阿树干净透彻的眼珠里,藏着她自己没有发觉的依赖感。
这些年,他从各个方面渗透阿树的生活,逐渐将阿树培养得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精确熟知小姑娘的底线和容忍范围,也知晓如何哄得她真情实感地高兴。
自从他承诺大学期间给阿树自由,并且尽力克制自己的神色和行为后,单纯的小姑娘就从笨重的乌龟壳里探出头来,发觉周围危险警报解除,又开始快乐的扑腾活动。
现在,她不仅主动和他聊天,还十分乖巧地任他牵着,讲话时脸上表情生动又可爱。哪怕只是讲一些她生活中的琐事,他也听的津津有味。
这和高三前他们俩的相处方式看似相同,却也截然不同。
那时候,他只能将满心爱意埋在心底,不敢透露分毫,将他的女孩吓跑。但如今阿树知晓他的爱意,也承诺未来同他共度一生。
多么美好的未来。
“不过数学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看知乎上说……”进屋后,阿树还在和顾沉光闲聊,弯腰换上居家鞋,抬头正巧撞进顾沉光的一双墨瞳,温柔爱意几乎将她溺毙。
阿树愣了半晌,忘记自己正在说的话,张了张嘴,有些不太适应地别开头。
虽说相处这么多年,近距离看顾沉光的脸还是十分有杀伤力的。
他五官深刻,深眸浓眉,挺直鼻梁上总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挡住眼中冷情与疯狂。
生气冷脸时,他比北极寒冰还要凌冽疏远,但当他温柔又专注地注视一个人时,连眼尾眯起的狭长弧度,都显得妙曼尔雅,直教人心脏怦怦跳。
阿树耳根有点烫,抓过顾沉光手中书包往房间走,嘟囔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害得我都忘了在讲什么了。”
“对不起,怪我,不怪乖宝太吸引人了。”
“……”阿树没有接话。
刚进屋将包放在窗台上,又听外面顾沉光问道:
“我收拾一下就做饭,你想吃什么?”
阿树探出头:“想喝南瓜粥,其他菜随意一点就好,我今天下午喝奶茶了,不太饿。”
“好,那再做一个白灼西蓝花,番茄豆腐,可以吗?”
顾沉光打开冰箱,取出几样食材,折身走到厨房料理台前,熟练地系好围裙。
“嗯嗯,辛苦沉光啦!”阿树软绵绵地露出一个笑脸。
她其实可以去帮忙做饭,但心里实在是不太情愿和顾沉光待在一起,就拿数学建模当挡箭牌:“那我再看会数学吧。”
“在房间休息会儿,别太累了。”
“知道啦。”
关上房门后,阿树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顾沉光能面不改色在阿树面前夸唐宋,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信号。
虽然揣摩不透他怎么想的,但直觉告诉阿树,顾沉光有些不太对劲。
她要好好理清思路。
房间里长久的寂静,仅有墙上小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隐约响动。
偶有厨房里锅碗碰撞和邻居家小狗叫声混杂,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里阳光晒过的干燥气味。
墙边的梳妆镜映出阿树的面容。
她背靠着房门,垂着头凝眉沉思,试图抓住那一缕看不清摸不着的不安感。
阿树对顾沉光没有信任。
虽说上周在海边别墅两人已达成约定,但从以往经历来看,顾沉光不是什么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人。
要是他一直是冷脸态度对唐宋,阿树还能理解这是正常情况。可如今,顾沉光忽然变得十分坦然地接受她和唐宋的关系,反而显得突兀奇怪。
老男人真难猜。
这个周末阿树难得和顾沉光相处和谐。
一直到周日晚上顾沉光开车送阿树回学校,他都维持着温和有礼的模样,不再刻意产生肢体接触,或者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会用言语提醒阿树系安全带,而不像往常那样,抢在阿树刚上车坐稳时,便俯身压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起身时动作自然亲昵地在她脸庞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