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自不必说,她心爱的祭渊被投入大牢,她六神无主,为了救他,她甘愿抓住每一根稻草,蛊虫自然可以轻易与她结契。
而女配林秋,是在被王寒潭采补折磨,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结下的契约。
她们两人在那种情况下,可以说是毫无选择。
可是眉双呢?
依着林秀木的说法,眉双自幼与他一起长大,是他早早便定下的媳妇,在蓬莱地位极高,又与林秀木日日相伴,实在是想不出蛊虫能有什么间隙可钻?
“你确定,毫无隐瞒?”林啾只能怀疑林秀木。
“绝无。”林秀木坚定地摇头。
浅如玉也替他作证:“我自幼便被两位尊主收留教导,他们当真是伉俪情深,绝无任何嫌隙。”
找不出原因,林啾便将它暂时揭过:“或许蛊母有什么特殊手段。眼下最重要的是,拆了这结界,找到眉双。”
“不错。”林秀木淡眉紧蹙,道,“我尝试了许久,终是无计可施。”
他的神色虽然依旧温和平淡,但眸中却是掩不住焦虑。
林啾并没有给他无谓的希望,已将蛊母的恐怖之处说得明明白白。
拿下眉双之后,究竟有没有可能将她从蛊母的控制下平安救出,仍是一个未知之数。
在林啾与林秀木说话时,魏凉已找到了血色结界的阵眼。
他在前方破阵开路,林啾望着那道令她神迷的身影,忍不住问了林秀木一个问题:“你与眉双,也是片刻不离么?”
如今她已深尝情爱滋味,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自己的心上人拴在眼睛里。林秀木与眉双,应当也是如此吧?
林秀木垂了垂头,温柔一笑:“成亲之后,只与她分开过两次。第一次是蓬莱地动,我在外面维持秩序安抚人心,她前往灵枢察看。第二次,便是眼下,我带着门人至中原寻找不灭印痕,她……本该看着灵枢的。”
谁知,她竟把自己关进了眼前这个血色的大罩子里。
林秀木当真是有一万个问题要把她捉出来好好问一问。
“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怀疑过,灵枢那枚不灭印痕出问题的事情,其实与她有关。”林啾道。
林秀木摇头:“确实从未怀疑过。其实如今想起来,第一次发现不灭印痕有异之后,她,是有一点不对。我也不知算不算疑人偷斧,此刻想来,总觉得她好像有心事隐瞒,但,若说是她处心积虑谋夺不灭印痕,我是不信的。就算她被蛊虫控制,我也不信她会那么做。”
林啾微笑:“被人无条件地信任,真好。”
林秀木也不辩解,只淡淡笑道:“除非她亲口承认,我亲眼所见,否则,我不信眉双会害蓬莱。”
浅如玉默默颔首,道:“我亦是。”
两块木头。眉双确实不会,但她体内的蛊虫会,蛊母也会。
林啾不再多话,紧走两步,与魏凉并肩,替他挡下结界中沁出的血色浓雾。
这些东西与当初祭渊释放万魔诛心阵时的血色细丝如出一辙。
那时,魏凉在三个徒弟面前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没有动用冰霜之力,便是林啾屁颠颠地在阵中用业莲吸掉这些血色细丝,助业莲晋阶。
如今旧日重现,只不过他是受了伤,无法动用冰霜之力。
魏凉和她想到了一处,他微微挑起一点眉梢,笑道:“日后得仰仗夫人了,还望莫要嫌弃。”
“我像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林啾忙里偷闲,冲着他甜甜地笑。
魏凉胸腔颤动,轻笑出声。
越是深入寂魔岭,那赤色越是遮天蔽日,阵阵阴冷腥风仿佛能吹进人的骨缝里面去。
“蛊母,当真是十分厉害。”林秀木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双她,绝无实力布下这样的结界。”
“应当是借助了外物。”浅如玉道,“我能感知到,不远之处是至邪之所在。”
林啾道:“你们猜得没错,这下面有一方血海。”
说话时,四个人已成功在结界中打出一条通道,来到了祭渊曾经的洞窟。
进入洞窟,便看见了万丈深渊。
林啾道:“从这里下去,会穿过一处破碎虚空,所见一切都是幻象,万勿被它们影响了心神。”
她知道魏凉懒得向别人解释,只能由她来做导游。
向着破碎空间坠落时,林啾想起一句话,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果然,所有岁月静好的背后,总有人在负重前行。”
《剑之娇》里,从来不曾提过蓬莱遗址之下有一处被封印的地狱之眼,封印撑不了太久。也没有提过祭渊伏诛之后,有人占据了寂魔岭,准备搞风搞雨。更没有提过,最后几年魔族安稳蛰伏,是因为一个忙碌的花农。
花团锦簇之下,谁知道藏着多少无名英雄?
而那书中,翻来覆去便只是你虐虐我,我虐虐你,你为我吃醋,我为你受伤。一片岁月静好。
果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万法皆通——以情爱入道,亦能平地飞升。
林啾淡淡一哂,不再多思。
这一次,眼中的幻象又有所不同。
她已获得了破碎虚空的力量,灵气触到那些破碎的空间,便能清晰地勾勒出它们的轮廓。
这里不算是破碎空间,更准确说,像是空间乱流。
空间是混乱无序的,像水一样,轻易地扭曲、碰撞、融合,将一幕幕奇奇怪怪、不知从何而来的景象送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