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魏凉有剑意护持,依旧能感觉到凌厉至极的杀机在自己耳畔叫嚣,烈风划过剑颊时,肌肤隐隐生痛。
他没有动。
王传恩眼中杀意盈然,冷喝道:“侄儿,当心了!”
话音一落,只听“铮铮”声不绝于耳。
那无色无味的风,竟是诡异地凝结起来,光影变幻,塔外的空间中,一柄又一柄风刃浮起,锋锐的无色之刃仿佛足以割裂空间。它们在这个方圆数百丈的巨大土坑中飞速盘旋,刃口齐齐对准了魏凉,只待王传恩挥下那只高高扬起的手。
魏凉漂亮的长眉微微向正中聚拢,仿佛在凝神思索什么,又像是失了神。
“侄儿,接招!”
王传恩暴喝一声,白色长袖在半空中略一凝滞,然后直直挥下!
那极长又极短的一瞬间,王传恩耳内传来一种怪异之感。
就像是在水中闷了一会儿,然后将头探出水面时那种既清晰又模糊的噪声。耳膜微微鼓动,他还未回过神,便见眼前的魏凉不避不让,穿过一排风刃,扑向巨坑边缘。
风刃在他的黑袍上割出数道大小不一的口子,剑君之血纷纷扬扬洒落。
王传恩怔怔地收了招,偏头去看。
只见不少万剑归宗的弟子站在巨坑边缘,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地上,凌乱地洒落着几具尸身。
“这个……”
“剑君!”一名弟子俯首施礼,“惊鸾峰的熊雨莲师妹,执意将这几个人带入宗内,说是要向剑君告状。弟子阻拦不住,急忙去寻了师傅来。谁知赶到此地,竟……”
魏凉二弟子顾飞满脸牙疼:“师尊,我闻讯便急急赶过来了,不想还是迟来一步。这,这……”
魏凉面无表情:“这是何人?”
地下那堆尸体,的确是分辨不出生前的模样了。
顾飞惭愧地回道:“是青寅宗的宗主林冬,以及其母郑子玉,还有万花宗的宗主万天涯。另外这个,便是七师妹座下的弟子熊雨莲。”
魏凉没有去管身上滴落的鲜血,继续问道:“他们来此,何事?”
顾飞瞪了那个报信的徒弟一眼,暗暗嘀咕一句:“动作也不快一点,跑来都不会!”
然后硬着头皮禀道:“说是林冬强行玷污了人家闺女,害人家闺女自尽了。这万花宗宗主万天涯路见不平,将人拿了,送来请师尊发落。”
他也是头痛得要死。大师兄秦云奚与小师妹柳清音一去不回,杳无音讯,四师弟慕容春出去寻人也未归,还听到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搞得宗内人心惶惶。
今日师尊总算是回来了,却带了个万年老怪王传恩,还将林秋直接打入了九阳塔。
这边一茬接一茬,事情没完没了,任他有三头六臂都使不过来。
这不,刚与刑堂的老邢一道,处理了两个在宗内乱传谣言的家伙,就听到弟子报信说,熊雨莲私自将林秋之母等几个人带入后山,要去面见师尊。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下可好,王传恩不知在这里发什么疯,竟是失手把这几个人齐齐给切了!
头大如斗的顾飞,恨不得将这烂摊子随地一撂,撒手不干了。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立在一旁。
魏凉回转身,冷冷地望着王传恩:“王老,这件事,恐怕你得给出一个交待。”
王传恩那张千万年的老脸皮也隐隐有些挂不住。
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半句,只能死皮赖脸道:“这可怨不得我,我与剑君在此切磋,谁知道这几个人不知死活,就这么冲了进来——我不曾留意周遭,剑君你怎么也没留意到呢?这个也怨不得我了,毕竟你们家剑君也没发现有人过来了是不是?”
魏凉还未说话,顾飞已是按捺不住怒意了:“师尊敬你是前辈,根本不曾对你动手!你看看师尊都伤成什么样了!你伤了师尊,还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竟想用一句怨不得你就搪塞过去么!”
“就是!”“就是!”
魏凉抬了抬手,众弟子立刻噤了声,场中一片寂静。
“王老还请先回吧,待我查清此事,自会问王氏要一个说法。”
王传恩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被这么多小辈怒目而视,这张万年老脸也不大挂得住,况且此事本来也是自己有错在先,说什么都是错上加错。
沉吟半晌,闷闷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师尊,你的伤……”顾飞急急上前。
“无妨。”魏凉道,“皮外伤罢了,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处理,我即刻便要入九阳塔中闭关,不得扰我。”
“……是。”
顾飞让人取来草席,将郑子玉等人的尸首先行收敛了。
魏凉返身踏入塔门时,心中颇有一点忐忑。
方才如果硬要出手救下这些人,也不是做不到。但他非但没救,反倒以意封住了王传恩的感知,放任他杀死了这几人,以解自己燃眉之急。
虽然知道小妻子与郑子玉并不是真正的亲人,但……也不知道她与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无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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