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所周知,小皇帝是个傀儡皇帝,但傀儡皇帝也是皇帝。
五月二十六,小皇帝在御花园大宴群臣。
假山,团团簇簇的繁华,咚咚的流水。小皇帝待了一刻钟就做不住了,太后只好向群臣歉意一笑抱小皇帝下去了。
老臣们自持稳重,稳稳当当的坐在席位上。
年轻一代的小辈拘谨了几分钟就放开了,喝酒赏舞,各自取乐。
陈锦玉算是新生一代的领军人物,他近来诸有不顺,眉眼间略有虑色。他的拥护者很多,仰慕他的也不少,几个与他相熟的郎君拉着他玩曲水流觞。
陈锦玉推拒不得,只好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一杯杯酒在托盘里顺着溪水飘荡而下,他们玩了个花样,酒杯停在谁面前就抓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要不喝酒,要不按着纸条行事。
溪水湍急,酒水也烈,几番下来,已经有人喝得满面通红,有一个小郎君实在喝不了就老老实实按照纸条唱了首诗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两分醉意上了头,小郎君也豪迈了起来,拍着号子唱的了起来,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
咚咚、咚咚。
清风,细泉,树影丛丛。
年轻人里不知谁先笑了起来,一起拍手唱道:寤寐求之
歌声越来越大,他们一个个都笑得十分豪放,《关雎》的歌声穿过溪水凉亭,传到了女眷那边。
大雍民风开放,官家女们看到了自己思慕郎君合唱起了《关雎》。
年轻男女歌声阵阵。
席位间老臣们相视一笑,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齐承鸿身居上位,常年不苟言笑,他也过了取乐的年纪。
他瞥了眼一旁扣着半张面具的黑衣人,见他略有失神:想去?
黑衣人便是明乐,他朝那群玩的正开心的公子哥们看了一眼:倒也不必。
他不想去,去干嘛,他就是和系统在聊天而已。
陈小九似乎不大。
齐承鸿抬手,不容拒绝道:去玩吧。
明乐只好道:多谢主子。
常安老神在的抱着拂尘:爷是打算用他了。
齐承鸿没有隐瞒:他挺好用的。
常安笑眯眯的点头:陈小九可比我那没出息的干儿子出息多了。他见明乐在席间落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略有感慨,他也是时运不济,不然也不差这些公子哥们的。
齐承鸿一顿,沉沉的朝明乐望去。
柳生白也注意到了明乐,明乐比较安静,一身黑衣显得很低调,就是古怪的戴了半张黑铁面具。
他觉得眼熟,很像和武王一起的红衣少年,但不大确定,一时间有些分神。
明乐是从武王身边下来的,在座的年轻人有些坐卧不安,不少人偷偷打量着明乐,但随着游戏的进行,明乐又一直不吭声,他们又渐渐放开了。
柳生白等了会,按捺不住了,正要开口问杯子却停在了他面前,见众人都看着他,只好抓了一张纸条。
对对子。
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十口心和思,很难。
柳生白捏着纸条,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妥。
柳生白也是公认的才思敏捷,见他为难,有人好奇道:上面写了什么?
陈锦玉闻言也看了过去。
柳生白也没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陈锦玉也来了兴趣:这是哪个奇人出的?妙,绝妙。
席间人当即热火朝天讨论起来,柳生白也捏着纸条思考起来。
他想的和别人不太一样,今天皇帝生日出了个这样的对子思国思家思社稷,是不是有事发生?
这上联极妙,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宴会,人声鼎沸。
柳兄?
柳生白回神,静静的看向一个人。
汤原也仰慕陈锦玉,和柳生白不对付:柳兄可还没答呢。他声音不大不小,略有挑衅之意,不会是要逃酒吧?
柳生白也不生气:不会。
他心平气和,专研过深一时忘了而已。他淡笑道,遇到这等妙联,我辈读书人难免会忽略些细枝末节。
一旁人闻声也道:对啊,汤兄,我们只是饮酒取乐。读书人遇到这样精妙的对联不专心对对,怎还能想着取乐!
汤原:干。
他不忿,是他坏了规矩。
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纷纷看过来。
有人觉得汤原无事生非,也有人觉得汤原在理。
柳生白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见汤原笑得得意洋洋,心下有些烦躁。
蠢货。
对联是重点吗?
他还不能骂,毕竟他经营的君子如玉的人设。
柳生白正要伸手去够酒杯,他耳旁忽然传来一个极淡的声音,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秋香。
那人下颚线雪白,唇色艳红。
黑衣飘过,一袭清浅的桃花香。
柳生白心念一动,朗声念道: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秋香。
席间人大动,连陈锦玉都接连赞叹。
柳父更是觉得脸上有光,面对周围人的夸赞连说侥幸侥幸。
柳生白点头微笑却有些心不在焉,不动声色的朝齐承鸿那里看了好几眼,黑衣少年已经走了过去,站在武王身边,安静恭谦。
他心里有些异样,像、又不大像。
身量一致,可气质差太多了。
忽然,他眼神一滞,武王召那少年近前,似乎有事吩咐。
但这不是重点,武王对那人很是亲昵,说完话摸了下少年的脸,又喂了块点心给少年吃。
柳生白脸色有些难看,气闷的难受。
齐承鸿看着明乐鼓鼓的腮帮子:好吃吗?
明乐点头:好吃。
齐承鸿见柳生白挪开视线,不动声色道:你先下去准备吧。
明乐当即半跪:诺。
系统不解:你干嘛帮柳生白?
明乐拿着武王给他的牌子,准备调禁军:我崩人设了吗?
系统:没有。
它也挺奇怪的。
明乐笑眯眯道:这不完了。他目光缥缈,有些感慨,陈小九和陈锦玉是兄弟吧?
系统大惊:不是,怎么可能!
明乐不理系统:怪不得、怪不得陈小九必杀陈锦玉。
陈小九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毁了他的一切,但这人不能是陈锦玉,不能是他同父同母、血脉至亲的亲哥哥。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