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睡。”她的手搭在他的腿上。他还在流血,不能睡过去。陆致睁了几下才把眼睛睁开。他的眼皮无力地垂着。
她神色担忧,蹙着细眉, 又脱下一件衣服。她轻轻地把衣服包在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服上,打上结后, 道:“不要睡。”
陆致看了一下又在流血的小腿,拧着眉要点止血的穴道时,却又顿下来, 他盯着她盛满关切的眼,默默地把指尖蜷屈回去。
怎么会这样, 都已经包扎好了,还在继续流血。颜迟有些急了,再这样下去, 他会失血过多的。一时间,颜迟慌张起来,她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可是哪里能想到办法啊。他们出不去,又没有人过来,只能等待别人能发现他们。但是最早也只能是明日早晨打猎的人能发现他们了。要等到明日早上,陆致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颜迟咬着嘴角,心绪烦乱至极。陆致是为了救她才这样的。要说她没有一点愧疚,那肯定是假的。
“陆致,怎么办,伤口的血止不住。”颜迟道。陆致已经疼到麻木,可是他却能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从腿上一股一股地流淌出来。
寂静的空间里,他似乎听见了血液流动的声响,他抬眸,看见颜迟越发焦虑的脸后,沉在阴影里的唇角缓缓地向上勾起来,他的手探到腿腹处,摁下去。
没有再流血了。颜迟发现后,靠近仔细观察了下,确实没再流了。她吁了吁气,还以为会一直这么流下去,总算止住了。
“你还好吗?”她细视着他的神情。
“疼。”
陆致低低道,声音里夹杂着沙哑的脆弱。颜迟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这种声音。之前打雷时,她也听见过,但是却是头一次在他的脸上也看见了同声音里一样的明显的脆弱。他紧紧收着下颚,像是在忍受剧烈的疼痛,颈上爆起了一条一条青筋,颜迟看得发慌,“很疼吗?”
陆致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向她伸出手,仿佛用尽了仅剩的一点力气。
修长的手指探到她这里来,如同穿透浮着灰尘的光线,把隔在她与他之间的光线屏障打开。颜迟看着他的手指良久,而后握了上去。她碰到他泛凉的指腹。他一点一点地把她的手包围在掌心。
从前与他握手时,她只感觉又硬又凉,还很硌人,但是这一次,约莫是他没有强势地抓紧她的手,她只感觉到了凉意,却不觉得硌人了。而且,渐渐地,她发现他的掌心似乎有麻麻的东西,从她的指尖渡入了她的心口。
颜迟心尖儿颤了几记。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很惶恐。她要把手抽回来,逃离于这种另她心尖麻悸的东西,可是陆致却像是能发觉她的意图,在她行动之前就猛力一卷,把她拽紧,而后将她带到他的身侧。颜迟被他压在了地上。
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变得迟钝的大脑此时犹如被人用一块木板卡住,更加迟钝,以致于她被他压住后,半天也不能思考,也不能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就呆愣愣地看着他,连动都没想动一下。
她的外衫和中衣都已经被她脱下来包扎到了他的伤口上。此时只穿了一件里衣。因为方才的动作,她的衣领豁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上有一根细细的红色系带。陆致把系带扒开,摩挲着她的锁骨。
皮肤上一点冰凉,这突然覆上的冰凉将颜迟脑中阻塞的木板霍地震碎,颜迟呆滞昏蒙的眸子渐至清明。
她仰起脑袋。
陆致在摸她的锁骨。她的领口豁开了一个大口,再往下一点就能看见她的束胸了。这种情况下,本该奋力挣开他的颜迟却极为地冷静,甚至连一点慌乱也没有。
颜迟也不知为何,心底里竟然没升起一丝波澜。她慢慢地把他留在她颈下的手抓住,轻然道:“陆致,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陆致眼睛发红,执拗地把指腹黏贴在她的身上。颜迟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朝上一抬,在他的眉间亲吻了一下。
“乖。”颜迟迅速翻过身来,把他压到了她方才的位置,“休息吧。”她用哄阿狸的那一套来哄他。陆致的喉结滑动两下,勾到她的小指,脑袋往她这里挪,然后放到了她的膝盖上。
他的头枕在她的双膝上,胳膊搂住她,在她的膝盖上蹭了两下后,终于阖起了眼睛。颜迟抬起手,要去抚他的头发时,顿然一怔。他这种姿势给她一种阿狸在她腿上团成圆圆的一圈的错觉,所以她习惯性地要去抚腿上的东西。
“喵……”阿狸的位置被陆致占了,它委屈地蹲在她旁边,黑亮的尾毛在颜迟的衣服上扫拂着。
它叼起了她一掉到坑里就撕下来的面具。阿狸咬着它,狠狠地把面具碎成了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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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丢了?”江修玺皱起眉心。
暗卫跪在地上,“她故意将属下引到了地洞里,属下不慎掉下去,上来之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哐当!”
江修玺直接把身侧的香炉踢翻。
有和尚听到动静,立马顺着声源看过来,看到香炉翻了之后,急忙赶过来,把香炉扶正。
顾朱与江氏一起去听方丈讲禅,不过半刻钟她就找借口出来,一出来就看见江修玺把香炉踢翻,她吓了一跳,不晓得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发这么大的火气,而且还是在这佛堂静地之内。
“江公子……”她上前问道。
江修玺眼角都没施舍给她,冲着暗卫道:“去找!”他说完,就与暗卫一道出了佛堂。顾朱见他去了,也追随着他去。
她跟不上他们的脚步,累得不想再动时,听见暗卫道:“少爷,前方是后山禁地,里面时有野畜出没……”
江修玺没答话,只是看着地面上,他忽然蹲身下来,捻起了地上挂着的一缕东西。是一缕青纱。他捏着青纱,看向了前面,“进去找!”
“少爷————”
江修玺拨开草丛,飞身而去。暗卫只得赶紧跟上。
“江修玺!”顾朱喊道。暗卫都说了有野畜出没,他怎么还去!他到底要干什么!她急得左右转着,最后一咬牙,追着他们过了去。
也不知道跟了他们多久,猛地看见前方倒了一只灰黑的什么东西。她惊叫起来。江修玺听到她的尖叫,拢眉看过来时,倏地一愣。他大步过去,看见一只野猪,野猪身上插了一把剑,凝固的血变成了浓郁的黑色。
他目光越过野猪,来到它前面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坑。他慢慢地移过去。
颜迟听到尖叫时就醒了。
有人来了!
她看看陆致,他睡得很熟,方才的尖叫声没有吵醒他。
“醒醒,陆致,醒醒。”陆致仍然不醒。他眉间折痕浓重,唇色发白,鼻尖冒了浅浅一层汗。颜迟触了触他的额头。
很烫。陆致陷入了昏迷。怎么会这样!颜迟又叫了他几声,他依旧醒不过来。颜迟把他的手臂拿开,站起来,大声喊,“有人吗?救命!”
她又欲喊时,就有一块阴影沉了下来。颜迟抬起头。
“救命!”她看见有一个人在坑边上。离得远,她看身形估摸着是个男子。她急急叫道。
“颜迟?”
从顶上传下一道声音。颜迟大喜,“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