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文人的游记。这位文人游遍蕲阳河山,一一将蕲阳与之周边风景记于此书。颜迟看了几页,有些感叹。若是她也能游山玩水,览遍盛世风光,做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就好了。她原本是也是能的,只要她想。但是,她下意识地去摩挲小臂中央,她现在不能。
一种无奈的颓然攥住了她,她看向使她产生这种无奈的源头。
却发现这源头竟也正在看她。与他的视线交汇时,他有些闪躲般地迅速转移开视线,耳尖还泛起了可疑的粉色。
颜迟不再看他,却又听见他说:“下午有蹴鞠课,同我一起去。”
她说:“我?”
他眉毛一竖,“不是你是谁?”
蹴鞠课她去干什么?
直到到了蹴鞠场她才知道她需要做些什么。颜迟拿着江修玺的外衫和水壶,观看着在场上提蹴鞠的少年们。
少年们个个身穿紫色箭袖,露出高高的长靴,在场地上奔跑着穿梭着。其中最为出众的少年身姿矫健,动作敏捷,如一道紫色的疾风,在场上飞快地移动。颜迟在书院时没怎么踢蹴鞠,一是费力,二是会出汗,糊掉她脸上的“黑泥”,所以她上课时就随便应付几下。
此时她看着飞奔着的少年们,突觉会踢蹴鞠也挺好的,看起来年轻,朝气,一定程度上还有利于身体素质的提高。
“哎,你是新来的书童吗?以前没有见过你诶。”旁边有人问道。颜迟扭头,回:“是。”
“你是哪家公子的书童啊?”
“江修玺。”
可能是没想到她直接道出了江修玺的大名,那人噎了噎,才道:“你怎么能直呼你家公子的名字呢。”
颜迟没有回答,因为她正被场上突生的事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有人被撞倒了。她虚眼一看。被撞倒的少年走出来,她看到了少年的面容。隔着远远的距离,她也能看见少年肉肉的脸颊上的细汗和右脸的一抹灰。
她拧眉。
少年走到阴凉处歇下,不过一会儿场上的人都散下来休息。
面前的光被挡住,颜迟抬头。
江修玺逆着光站在她身前,鬓角的头发有些汗湿,日光流泻在他俊秀的面部轮廓上,每一处线条仿佛都在发光。
“水。”他说。
颜迟把水壶给他。目光却又移到另一边。
江修玺喝完水,发现颜迟盯着一个方向,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看见半坐在阴凉处的赵小郭。他登时脸色一沉,厉声道:“拿着!”
愣神的颜迟立即接过水壶。他就这么把它扔过来,她险些没接住。发什么疯,颜迟赶紧抓好水壶。
也不知道赵小郭受伤没,看他从蹴鞠场上下来时的表情,好像摔得挺痛的。她方才看见徐有途故意撞的赵小郭。赵小郭不防他故意用力的一撞,趔趄着跌在了地上。
他是个受一点委屈都要红眼睛掉珍珠的小哭包,现下被别人这么欺负,肯定在抹眼泪珠子。她看见他抖动的肩膀,果然在哭。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赵小郭肯定也受了不少徐有途的欺负。赵小郭老老实实,还呆呆傻傻的,受了欺负也不知道还回去。
不见到赵小郭,她可能会渐渐淡忘掉他,可能已经记不起他,可是见到他之后,往昔与他相处的日子又在记忆里翻滚起来。舌尖仿佛还残留着他送给她的奶糕的甜味。
小呆子。
他还在抖着肩膀。一定是很疼的了。怎么没人扶他去医舍看一看啊。她抬腿要过去,却又顿住脚步。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帮他?毕竟她现在不认识他。还没等她酌量好,江修玺又道:“水!”
不是才喝过,怎么又要喝?还那么一副臭脸。方才看他踢蹴鞠踢得挺好的,每每都踢中,下场时还眉尾高扬着,一到这里就一下子塌了下去。
他喝完,又要扔,颜迟在他扔之前抢过来,说:“别扔。”
江修玺被她的举动弄地愣了一愣。她的脸晒得有些红,两颗梨涡藏在红红的两颊间,神情严肃地仰视着他。
明明才喝过水,嗓子里仿佛又干涩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又想拿过水壶灌水,却又忍住。
“哼!”他转身又去了场子中央,少年们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
他一上场,颜迟又将目光投放到赵小郭身上。蹴鞠老师在和他说话。赵小郭摇头,蹴鞠老师又说了句话后才走开。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他仍在颤抖着肩膀。
颜迟捏了捏拳,向他走去。
“你还好吧?”她问道。
赵小郭仰起脑袋,眼眶果然很红,里面还蓄积着泪水,鼻尖上的汗已经被擦掉,右侧的灰尘却还在。他看见她后,就要开始做点头的动作,但是却在中途一折,变成了摇头,同时声音小小的,道:“不好。”
“哪里碰到了?”
“腰,腰疼。”
“要不要去医舍?”
“要。”赵小郭好久才应道。
“能起来吗?”
赵小郭作势要起来,却好像很疼,起不来。
颜迟扶住他,“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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