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迟皱眉。
“吧唧!吧唧!吧唧!”
他咀嚼东西的声响非常大,就像是故意地那般。每每吃一口还长“嗯”一声,就像有多么美味一样。
“兄台,你能否小声一些。”终于旁边有人受不住他这吧唧吧唧声,出言道。
“关你屁事啊!”徐有途斜目,刺回去。
那人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远离了这边餐桌。
颜迟默默地看着吃得越来越有劲,吧唧声越来越大的徐有途,心想:我之前只不过是劝告他不要捉弄赵小郭而已,他怎么就这么记仇?心眼儿小到这种地步,她也是头一次见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徐有途吼道。他嘴里还嚼着东西,吐出了几颗米粒差点粘到了她身上,幸好她退得快。
她有些恶心地看着桌面上的饭粒,想到等会儿还是得要他们把桌子清理干净,她心里憋着的一口恶气就冲了上来,她转头对赵小郭道:“小郭,我前些日子在书中看到一句话,说是:食非不足,啮骨有声,如同牲畜一般,失饮食之礼也。我觉得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你觉得呢?”
“你说谁如同牲畜呢!”徐有途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炸开了,他摔下碗筷,怒气冲冲地指着颜迟。
颜迟淡淡地觑着徐有途,“你这么急作什么?又没有说你是牲畜!”颜迟在“牲畜”两个字上特地加重音量。
徐有途站起来,话还没说出口却是突然一顿,脸一下子憋得爆红,捂着肚子急冲冲地就甩袖跑出去了。
颜迟挑了一挑眉,轻笑一声,指尖敲了敲膝盖。
赵小郭:“他怎么了?”
颜迟看着徐有途留下的餐盘,道:“亏心事儿做多了,报应来了。”
————
颜迟和赵小郭打扫完膳堂时,天已擦黑了。他们整理好一切,关上膳堂大门,往学舍走。
“阿迟,你下午去医舍干什么?”路上,赵小郭突然问道。
颜迟想了一想,道:“身体有些不舒服,去医舍看了看。”
赵小郭闻言,登时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
颜迟笑道:“没什么的,就是觉得头有些晕,大夫让我晚上少看点儿书,早些入睡。”
“这样的啊……”赵小郭放了心。
“嗯。”
“那————”赵小郭还要说什么,却忽然停了下来,咬着唇看着前方。
颜迟疑惑,抬起头。
江修玺一身白色斜领箭袖长袍,领子边缘处有金属链条,绣有如意纹的腰带敝膝,手里握着镀金翎羽箭。他大概是才练箭回来,看见他们时,神色冷淡。
颜迟感受到身旁赵小郭不安的情绪,她握了握他的手,安抚着他。
江修玺视线下滑,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冷冷一嗤。
颜迟拉着赵小郭掠过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
“江修玺。”这是她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
江修玺拇指摩挲着挂在身上的箭囊,看也没看她。
颜迟微微出神地看着他,然后眨了眨眼,道:“我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江修玺懒懒地掀起眼帘,似有一抹讶异飞过眼底,转瞬又恢复了冷淡。
颜迟没再说什么,拉着赵小郭离开了。
江修玺伫立在原地,黑沉不见的桃花眼里划过什么东西,他停下摩挲着箭囊的拇指,垂下眼睫,盖住眼里的情绪。
————
“你要问什么就问。”颜迟对欲言又止的赵小郭说道。
赵小郭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疑,张嘴又闭嘴,反反复复了好多次。
颜迟见他这样,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她说:“你是要问我和江修玺的事儿?”
赵小郭没想到她会猜到,他怔了怔,然后“嗯”了一声。
“就是之前不小心得罪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赵小郭低垂着头,半响不语。
颜迟有些奇怪,正想问他,就隐约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
赵小郭突地仰起脸,说:“没什么,阿迟,咱们快回去吧。”
这一刹那间,颜迟心里忽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很怪异,她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线索。
她掩去那种莫名的感觉,只当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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