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学课结束后,徐有途伸了伸懒腰,他出了学堂,还没走几步便人堵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拦住他的那个人,粗黑的脸,过于纤小的身材,目光凌厉地逼视着他。
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此人为何堵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他皱着眉问道。
“请兄台以后注意些行为,不要再随意往别人背上乱划东西。”此人全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只是那有些肉嘟嘟的脸颊使那份凌厉削弱了几分。
徐有途起先还想问他哪里往他身上乱划东西了,旋即就想起了坐他前面的那个好欺负的小傻子,他了然般地嗤笑道:“关你何事!”
此人道:“只希望兄台以后能注意些,不然在德业簿上留下“欺辱同窗”这四个字可就不太好了,兄台你说是吗?”
闻言徐有途一个慌神,难道此人要告诉山长不成?只不过一瞬他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平日里就是个横行惯了的,只需他亮出家世,威胁威胁,此人肯定就不敢惹他了。
他抬高下巴,轻蔑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告诉你,我爹是徐福记!”
哪知此人听了他爹的名号竟没有一丝波动,不露一点惊慌,反倒微微勾起了唇,颊边浮现出两个圆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动着他看不懂的光彩,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无论你爹是谁,捉弄别人都是不可以的,在下言尽于此,请兄台回去好生想想罢。”
这一刻,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他甚至能听见头顶竹叶微微浮动的细细声响。他直愣愣地看着此人的脸,只觉得有一丝异样在心头蔓延。直到此人转身离开了,他才缓回神。
“呸!”一缓过神他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刚才竟然被一个长得瘦不拉几还娘们兮兮的小子给镇住了!
他胸里憋着口气,就要穿过竹林时,忽地瞧见斜对面站了一人,他脸色迅速变化,收敛起怒气,讨好地向那人打了个招呼,“江兄。”
江修玺长身玉立地站在竹影里,微风卷动他的衣袍,也不知在哪儿站多久了。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一直凝视着一个方向,精致的眉骨紧拧着,仿若岫岚微动。
徐有途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悻悻地弹了弹衣摆。心底却是恨恨地想道:若不是因着你是丞相的儿子,你能这么傲吗你!看你那欠抽的模样,呸呸呸!
————
“阿迟,你去哪儿了?”赵小郭还乖乖坐在学堂里等颜迟。
颜迟抱起书卷,笑眯眯道:“嗯,办了件小事。”
第7章
晨间空气新凉,日光暖黄,束束倾落在开满白莲的莲池里。
池中白莲盛开,莲瓣清娆,晨间日光散在莲瓣上的露珠上,折射着莹润亮妍的光。莲叶湛绿,映衬着素雅的白莲,清新淡雅至极。池水清澈,隐约看得见有鱼儿在里面游梭。
莲池四周玉石堆岸,杨柳垂丝,莲香沁鼻。
紧挨着莲池不远处的亭子里,众位学子们围坐在亭边,悉心听着亭中央的山长讲席。
每旬一日、八日,山长例行讲席。
颜迟一边听着山长的讲话,一边时不时地誊写着笔记。
山长乃当代文学大士,讲席的知识深奥难懂,且有些晦涩。她马不停蹄地蘸墨誊写,唯恐漏掉了半个字。
讲完深奥晦涩的经略之后,山长复又开始讲史。
历史要比经略轻松易懂,且有趣得多。颜迟端正坐姿,集中心神听着山长讲蕲阳简略史。
她知道蕲阳历来是中原大国,却不知道它有多么强盛,以致于盛世不衰八百余年之久。
当初她跟着大师兄下过几次山,稍稍领略了几番皇城中的市井繁荣景象,却也只窥探到其堪堪一角,如今听山长讲到蕲阳现世的辉煌时,也不免喟叹,蕲阳几乎在各个方面上都非常强盛,没有一块短板。能生在这盛世之中,也算是种福气。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时,山长突然一转,讲起了当朝情况。
她微微顿了一顿。
摄政王爷……
男人冷峻的面孔闪过脑海里。她心里颤了一记,旋即马上按住心口,镇定下去。
山长像是顾忌着什么,只浅淡地提了几句当朝政况便不再多谈。
日头越来越高时,山长讲话完毕,随即要求众位学子自行讨论一番。
颜迟收了笔墨,周围学子声音或大或小或促或缓地纷纷讨论起来。
她无心讨论,也没什么见解,她看了一眼盘坐在她身畔的赵小郭,发现他还在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东西。
她凑过去看了看。
“你全记下来了?”她瞧见那一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问道。
赵小郭收好尾,放下笔,不好意思地道:“我娘说,夫子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一一记下来,我记性不太好,就全记在纸上,以后就不会忘记了。”
颜迟默了默,浅笑道:“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蠢物。”
忽地,她听见一声冷嗤。她抬眼,瞥见江修玺冰冷而厌恶地觑着赵小郭。与她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后,他抱着胳膊,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她眉心微扬,江修玺怎么看起来这么讨厌赵小郭?照理说,小郭也没得罪过他,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喜他,以致于第一次见面就把赵小郭赶出了学舍?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