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默听到林飞花提到林惟懋,兴致勃勃道,“提起少艾居士,哪日我定要再去拜访一番。”
林飞花咬了咬牙,“下次你再来我便把你打出去。”
一想到方以默和自己不靠谱的爹爹结成了忘年交,林飞花就一阵胃疼。
方以默戳着食盒内的白米饭道,“我不去便是了。先生过继不过继孩子是先生,与其考虑这个,倒不如考虑过会儿该怎么面对先生吧。”
王韫踌躇地问道,“先……先生有那么凶吗?”
方以默听了“先生”的称呼,头也不抬,只当是王韫在青房学习中尊敬荀桢故意如此称呼的。
“有。”
头顶突然响起少年清朗坚定的声音。
卢恺之拎着食盒站在众人面前,道“师娘……”他犹豫道,“要做好准备。”
连卢恺之都这么说,王韫受到了惊吓。
不等她再问些什么,齐靖善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拽着张廷溪,也来到众人面前,笑道,“此番你们可要遭殃了。”他的语气饱含同情,脸上却带着笑意,指着空位道,“可否带我们一起?”
“带你们一起受罚?!”方以默眉毛一扬,一撂筷子道,“固所愿也!”
齐靖善笑吟吟道,“用膳罢了。”
方以默嗤笑一声摆摆手道,“那不带。”
午间插曲之后,王韫怕荀桢真的有方以默说得那么吓人,全程乖乖地一动不动,企图再加些印象分。
直到荀桢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合上了书,道“今日就到此处吧。”
终于下课了!
坐了一天,王韫很想伸个懒腰,当着众人的面不太好,她只能小幅度地转了转身子。
方以默倒是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大手往桌面上一扫,把桌面上的书本往自己带着的小布袋里扫,急急忙忙要走。
不想荀桢拿着书走到他桌前,轻轻敲了敲,“子慎。”
方以默装书袋的手僵住了。
荀桢又按个点了王韫、罗安泰和卢恺之的名字,“你们同我去书房。”他转头对张廷溪和齐靖善道,“子卿和嘉仪,你们可以先离去了。”
张廷溪笑了,丢给方以默等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方以默的神情好像是吃了翔。
***
下了一天的雨,傍晚终于放晴,天际红光闪闪。
屋顶上滴着水,一滴接一滴,青石砖的缝隙间汪着水洼,白底黑靴踩上去,水珠四溅。
王韫等人无暇欣赏雨后傍晚的美景,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跟着荀桢一前一后踏入书房。
荀桢点上一盏铜牛灯,待灯光亮起时,才静静凝视了他们一会儿,叹息道,“你们有同窗之情,按理我该欢喜。”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
罗安泰和卢恺之垂着手聆听荀桢教导,尤其是罗安泰,俊脸飞红。
荀桢又道,“只是你们方才所作所为,我不得不罚你们。”
罗安泰道,“学生知晓,先生请罚我们吧。”
荀桢道,“既然如……”
罗安泰说得坚决,王韫听得内心一阵不安,他们被罚到底是被她连累的。要罚也该是罚她一人,责任也应她来担。
“先生。”王韫打断了罗安泰的话。
“嗯?”
王韫望着荀桢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荀桢听了王韫的话,双眸浮现着淡淡的赞许之色,笑道,“你不必同他们争,你们我都要罚。”
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你们同我来。”
荀桢缓缓走到红木书架旁,指着最底层塞得满满当当的书说,“你们今日带回去抄,明日交给我。”
方以默一见书名,脸色绿了,卢恺之罗安泰也不例外,脸色精彩纷呈。
王韫起初也有些好奇,等他一瞧书名,脸色也绿了。
那儿摆着的赫然是宋人撰写的《太平广记》。
王韫和卢恺之他们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脸卧槽?!全书500卷抄到手断也抄不完吧?!先生你来真的吗?!不对!你真的是先生吗?!
王韫目瞪口呆地瞧着荀桢。
方以默指着书,大惊失色道,“先生当真?”
罗安泰和卢恺之也瞠目结舌。
四个人就像傻了一样吃惊地看着荀桢。
荀桢笑道,“自然是当真,你性子也确实该抄书稳稳。”
方以默双手往脸上一捂,挡住了脸上的神情,哀求道,“先生!”
卢恺之很快便收了脸上吃惊之色,接受了事实,只是皱着眉有些为难,“先生,这些书该如何带回去?”
荀桢道,“你们今日各自带自己感兴趣的一两卷回去,其他的明日再来拿。”
方以默苦笑,“我哪一卷都兴趣缺缺。”
最终方以默挑去了豪侠类,罗安泰挑去了报应类,卢恺之挑去了神仙类。
卢恺之他们要带回去抄,王韫嫁给荀桢不必特地带回屋子里,只要待在书房里抄好给荀桢看就行。
荀桢不急,叫王韫先用过晚膳再抄写。
晚膳很简单,三菜一汤,两个人相对沉默地吃着。
王韫很想和荀桢说会儿话,古代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有些诡异不像她以前和室友一起在去吃烧烤的时候嘻嘻哈哈地说着些八卦,面对荀桢她也不好意思拉着他扯东扯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