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像他这样的人,过去的一切早就记录于历史之中,逃不掉、忘不了,不能否认。
但他如此坦承,仍令姚守宁吃了一惊,阴暗的猜测着:这位国师恐怕自己已经身陷魔道,所以想拉别人陪葬,因此不怕泄密。
这样一想,她又有些沮丧,但事到如今,许多事情又不能容她逃避。
她放纵自己低沉了半晌,接着又强打精神:
“那我先说好,我问的话可能会涉及一些你的‘过去’,你到时可不要翻脸生气。”
她得先给陈太微打预防针,毕竟这人心狠手辣,行事极端,到时一不开心说不定就动手杀人。
“不会。”陈太微摇了摇头,温和的道:
“你放心,你暂时对我有用,我千辛万苦才与你结下因果,又怎么会突然对你动手呢?”
他说到这里,眼里黑气钻涌,脸上浮出条条纵横交错的‘青筋’,使他那张原本俊美秀气的面庞显得异常的狰狞。
再配合他的微笑,令姚守宁一看便爬出满背鸡皮疙瘩,他这模样再配合他说的话,毫无说服力。
“……唉。”
姚守宁叹了口气。
陈太微似是从她反应,猜出自己的变异,很快他再次控制住了自己,向姚守宁歉疚一笑:
“真的不会,我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我急于完成心愿,所以才失去了平静。”他好声好气的解释:
“我修的是无情道,事实上并不会因为这些过去而‘生气’。”
“好吧。”
姚守宁点了点头,勉强‘相信’了他的保证。
“国师,所有人都说,你杀灭了你的同门师兄弟吗?”
有了陈太微的话,姚守宁索性放心大胆的问。
“对。”陈太微滞了一滞,接着坦然大方的点头:
“他们护师不力,该死。”
“为什么?”姚守宁心生好奇。
从先前幻境之中的情景看来,七百年前的陈太微与同门关系曾经十分亲密,他们有些人甚至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为什么明阳子的死会令陈太微坠入魔道,一夜杀人?
“守宁,我们边走边说。”
陈太微比了个‘请’的姿势,姚守宁也觉得这阴森的墓地之中并非久留之地。
她与陈太微暂时需要绑缠在一起,与他闲聊也不一定急在此时。
反倒换个心态,可以趁此时机与他相处,好好了解这位出生于七百年前的前辈,说不定找到契机,完成这一次任务呢。
虽说与陈太微的因果十分凶险,但若完成,对她好处也多。
她可能会结下与陈太微的友谊。
‘河神’来临在即,狐王的肉身即将复苏,若能拥有一个强大的外援,对她、对柳并舟及对神都,都是一件大好的事。
“好。”
想到这里,姚守宁心中更加轻松,她应了一声,顺着陈太微的手势,往前踏了出去。
这一步迈出去,便已经离开了墓地。
眼前豁然开朗,清晨的空气夹杂着若隐似无的潮气,姚守宁注意到离开时已经不是自己来时的路。
她的面前没有废屋,没有狭窄的小巷。
“我的师父,当年是个……”
陈太微的声音在姚守宁耳侧缓缓响起,吸引住少女的注意。
两人并肩而行,陈太微含笑看着少女认真倾听的样子,她安静的跟在自己身边,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去而复返的世子带上了陆无计匆匆赶回,与两人擦肩而过。
双方似是已经不在同一个时空之中,只是在交错身体的那一刻,姚守宁与陆执似是意有所感,都下意识的停了停脚步,转头茫然的看向了四周。
“怎么了?”陈太微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故作不知,问了一声。
“……”姚守宁看向空荡荡的四周,周围静极了,仿佛这一刻虫鸣鸟叫全都消失。
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寻找着自己,可她放眼望去,周围的街道安静,此时天色未亮,所有人沉寂于梦乡之中,四周空荡荡的,又哪里有人?
姚守宁怅然的摇头,道:
“没事。”
与此同时,时空的另一端,得知了事情原委的陆无计与儿子匆匆赶回,想从陈太微手中救出姚守宁。
但在进入破屋的刹那,陆执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焦急的往四周看去。
“有发现吗?”
陆无计谨慎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