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长,大臣被杀得魂飞胆散,再不敢有人出头,这重建宫殿的计划便定下了。
“到了永安十年,宫殿重新缮修,皇上暂时移居于城外的圣华宫暂居。”
这段历史姚守宁当初与陆执在探齐王墓时也曾听世子提起,但陆执毕竟是后世之人,所知皆出自史书。
而此时绿袍官员的话却像是将众人都带入到了三百年前的时候,让人感应到了当时永安帝的残暴与凶恶。
“……全国男丁皆要服役,花了一年时间,将皇宫推倒重修,且挖开了地基。”
男子神色木然,挤出一丝笑容:
“我那时恰好主管此事,有天夜里,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拜访了我。”
说到这里,他咧了咧嘴角,看向张饶之,问道:
“你猜他是谁?”
他问的话听起来像是要与张饶之互动说笑,但偏偏他表情僵硬,脸上浮出大大小小的淡色紫斑,一双眼睛如蒙了层灰雾,再加上问话的语调平坦而无起伏,听起来就诡异极了。
张饶之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闻言沉吟片刻,不慌不忙的道:
“可是一位出家之人?”
他说到这里,那绿袍男子僵硬的脸竟抽了抽,露出一丝吃惊之色:
“……不错。”
神都城自七百年前就有龙脉所在的传说,传闻之中,太祖之所以在立都于神京,就是想以皇族气运与龙气相结合的缘故。
“敢让你在挖地基时做小动作,无异于是让你在龙脉之上动土,若被人发现,是杀头的罪过。”
这样的大事非一般人敢想、敢做,除非以高官厚禄亦或是非比寻常的财帛、权势相诱惑。
“但你如今仍穿八品官袍,对方又以一枚买命钱相赠作为报酬,那么此人地位便十分特殊。”张饶之笑着道:
“非权势过人的王公贵族,无法承诺你名利地位,便必是此人声望过人,令人信服。”
而拥有这两种特性的,便唯有一种人了——“是道士。”
‘啪——啪——啪——’拍掌声响起。
那绿袍男子将双臂缓缓从脑袋上移开,接着抚掌道:
“对了。”
张饶之既然猜对,他就接着往下说:
“这位道人来了之后,就说替我占过一卜,说我命中有一大劫,不久便会死于非命,身首异处。”
他这样一说,姚守宁心中就一动,她也想到了一个人。
少女抬头往张饶之看去,张饶之感应到她的注视,转过了头。
一老一少交换眼神,这一刻彼此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名字:孟青峰。
姚守宁心中暗叫不妙。
她曾在太祖长眠的龙脉之中,亲眼目睹当年的‘陈太微’抱走了太祖遗体,自然便知道这‘孟青峰’与后来的‘陈太微’皆是同一人的化名罢了。
此人一直在搞事,且心狠手辣,智多近妖,有他插手,这绿袍男子恐怕落不得什么好下场的。
她强忍不安,没有说话。
男子接着道:
“他说完之后,我便当即下跪向他求救。”
那时他官职虽低,但却正好掌握着重修皇宫的权柄,有权之后手里自然不太干净,也收授了不少好处。
大庆朝对于官员的贪污受贿管理异常严苛,再加上此事又涉及皇宫重修,永安帝性情暴躁,若东窗事发,他必入大狱,不止身首异处,极有可能还会连累一家老小。
“这位道士便送了我一枚买命钱,说我若遇生死劫,此钱即可买命,但作为交换,我需要替他在皇宫地基的五个方位,挖出五个大坑。”
那时他得知死期将近,自然没有选择,便做下了这一场交易。
“后来呢?”
张饶之盯着这男人看了半晌,“唉——”
他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声,显然已经猜到了结果。
“后来我私下请了几位聋哑长工,趁着夜色之时,在他指定的位置挖下五个大坑,事后又恐东窗事发,便将人杀死灭口。”
绿袍男子提到杀人,还面带僵硬的微笑,显然并不将那几条性命放在心中。
在场众人初时还有些怕他,但这会儿听到他这样的话,又对他心生厌恶。
孙太太及另一个男子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些,脸上露出反感之色。
“做完这一切后,当天夜里,我在回宫的路上,兴许是天色太黑,也有可能是我杀了人的缘故,我在宫殿台阶踩滑,从高台之下摔落。”
他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接着才道:
“而宫里四处都在动工,白天时不知哪个杀千刀砍脑袋的罪人摆了一些刀斧,我摔下之后刚好摔在上面,便撞得身首异处。”
“……”柳并舟听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