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待他的只有铁将军把门,花梨并没有回家。
他又骑着车冲向花爸爸工作的地方,是的,他不碰她,不惹她,甚至不和她说话,但并不表示他不关心她,关注她。
骑到工地,他整个都已经被汗湿透。顾不得擦汗,把车往地上一扔,他就冲过去找人。结果从工友嘴里得知,刚刚花老爸出事了,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
工友们一脸惋惜的哀叹,老花就是太省钱,医生都说了让他好好养养,偏要上工。结果怎么样?这几天就看见老花爬高要头晕,他还非要硬撑。现在好了,出事了!
而这一回,花老爸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地上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医院急救车到的时候,老花都已经昏迷了。
罗正军追问送去哪个医院了。工友说来的车子好像是第二的,离这儿最近。
于是他又转头拎起车子一路狂踩,冲去医院。
而正在这个时候,在急救室里,医生当着花梨的面正式宣布花老爸死亡。
花梨整个都崩溃了。
罗正军把自行车和书包都扔在医院门口,发了疯似的往里冲,一路冲一路狂吼。
“花梨!花梨!”
花梨在茫茫然之中听见他的呼喊,扶着医院的病床傻愣愣的扭过头,就看到他一脸汗,一身狼狈,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急诊室门口。
看到她,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再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花老爸,他猛然就明白过来。
花老爸死了,花梨成了孤儿,无依无靠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总之是不可告人的。但在这一刻,他突然狡猾起来,聪明起来,把这种心情牢牢的掩藏在心底,眼底。
他喘着气,一步一步的走向花梨,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他的手那么长,胸膛又热又湿,全是汗。
花梨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听见怦怦有力的心跳。
他是活的!
花梨放声痛哭!
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她最无依无靠无助无知的一刻,第一个跑来给她支持的,竟然是罗正军。
她恨他,讨厌他,烦他。可是这一刻,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在他的怀里,她尽情的痛哭,把心里的全部惶恐,委屈,愤恨都化成眼泪,一股脑的对他倾诉。
罗正军抱着她,一路往下滑,一起跪倒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
花梨哭得太伤心,太可怜,让他也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眼圈都红了。
他一个劲的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压,想把她整个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想保护她。
花梨跌坐在地砖上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哭道最后整个人都抽抽着,直勾勾看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魔怔了。
值班医生虽然可怜她,但急诊室毕竟是人家工作的地方。见孩子稍微平静一点了,就上来表示,要把花老爸挪到边上,好把病床留给其他病人。
罗正军扶起花梨,朝医生点点头。
看到医生护士搬动老爸,花梨一个哆嗦,挣扎起来。
“爸爸!爸爸!”她伸出手,像一个孤儿一样哀嚎。
罗正军红着眼,死死的抱住她。
天气太热,尸体放不住,医生建议最好存在医院的冰库里,叫他们去办手续。
罗正军让花梨坐在花老爸旁边,拜托医生帮忙看着点,自己去缴费。
等花老爸进了冰库,还是他扶着花梨坐在太平间门口。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陈邵阳。
“我去买个水,你坐在这儿,陪着花伯伯。”交待了花梨几句,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罗正军忧心忡忡的穿过走廊。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花梨一动不动傻愣愣的坐在那儿,简直就是一尊雕塑。
走到拐角,他掏出手机刚要回拨,结果陈邵阳的电话又来了。
“怎么回事?花梨没事吧?”电话一通,陈邵阳就焦急的问。
“她爸爸死了。”罗正军淡淡开口。
“什么?”陈邵阳愣一下,没听懂。
“她爸爸死了,从脚手架上掉下来,被铁条扎穿了心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不行了。花梨赶过来见了最后一面,听说连话也没有留下就去了。她现在……是孤儿了。”
陈邵阳沉默了。
罗正军闭上眼,心里很明白。这个消息对陈邵阳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家伙和自己是一样一样的,什么正人君子,全是狗屁。
“花梨怎么样?”好半天,陈邵阳才又开口问。
“哭傻了呗。”罗正军满不在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