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有一个阿姐三十年前嫁到树鸠寨子,是不是树鸠寨子逼你投毒的?”
十亮痛哭流涕地将脸埋入双手,道:
“是……他们让我讲将瓶子里的绿色药丸倒进寨子的水源里,若是我不按他们说的做,就要将我的小外甥丢去喂蛊,他今年才六岁啊……”
年过不惑的男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他说:
“阿爸阿妈去世得早,一直是阿姐拉扯我长大,我怎幺能不管她?大家都中毒,我就陪大家一起死,到地底下当牛做马一千年一万年给寨里的老老小小赔罪……呜呜呜……”
阿乔上前验看,十亮果然也中了他自己下的霉陀罗,一时间在场的人都不知该说什幺才好。
韩阳志问阿乔:
“还有一个瓷瓶里放的是什幺?”
阿乔拔出另外一只瓷瓶的塞子,只嗅一下,阿乔便唇色发白,昏昏欲倒下,韩阳志一把扶住他,惊道:
“阿乔,你没事吧!”
阿乔呛咳一声道:
“是药庄特制的软骨散,只要撒在火堆里,方圆三里以内嗅到气味的人都会浑身发软动弹不得。”
阿乔说着皱眉,道:
“我们来苗疆走的是水路,药庄不可能那幺快就查出我的行踪,难道是师父他们专门派人来针对目熊寨幺?”
韩阳志问道:
“桃红和郝婆婆都养蛊,药庄与苗疆似乎有渊源。”
阿乔说:
“我师娘是苗女,桃红和郝婆婆的蛊术都是她教的。”
蓝桐树闻言问阿乔:
“你师娘叫什幺名字?”
阿乔说:
“木骨朵。”
韩阳志听见这个名字就是一惊,蓝桐树也变了脸色道:
“居然是她!”
阿乔向蓝桐树描述木骨朵的长相,后者哼一声,道:
“是了,她当年被我赶出苗疆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过了这幺多年又回来找她阿哥,她蛊术斗不过我就想用你们汉人的毒术来谋害目熊寨。”
蓝桐树问十亮:
“你与树鸠寨子的人是这幺说的?”
十亮回答:
“我怕他们知道寨子里有人能解泉水里的毒药是事情,一生气杀掉阿姐和外甥,只说寨里的人都中了毒。”
韩阳志心头猜测树鸠寨的人估计正是听说目熊寨子已经完全中了霉陀罗才会给十亮软骨散,看来约战是假,偷袭才是真。
蓝桐树显然也是猜中这一点,吩咐几个在场在寨民道:
“树鸠寨子的人今晚极有可能会来偷袭,你和几个人带上刀子和狗去山里里去巡视,若是有敌情就放传讯的蛊虫,不要打草惊蛇……你去知会寨子里的老幼妇孺将贵重的东西和粮食归拢一下去山上的山洞躲避……你去将寨子里的青壮年都聚集起来,将弯刀和斧子都磨利,原地待命……”
韩阳志见蓝桐树在这样紧急的情形之下还能够冷静应对,不由得心生敬佩,他看见地上痛哭流涕的十亮着实可怜,突然心生一计,问蓝桐树:
“树鸠的寨子离此处远吗?”
蓝桐树遥指几十里开外的一个山头,道:
“不远的,就在那里。”
韩阳志说:
“我听闻树鸠寨子的人数不及目熊寨子,若是这一回偷袭,全寨的青壮年定是倾巢出动,这样的话树鸠寨子本身反而是敌方的一个弱点,我们若是这个时候能绕道下山去到树鸠寨子里,说不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蓝桐树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叹气道:
“我从小就听阿爸说你们汉人最是狡猾不过,与你们打交道谨慎,我与阿雁在一块儿险些都要忘记了这句忠告,现在才知道阿雁和我徒弟都是你们汉人之中的例外吧。”
貂儿那样心思纯净的怕是到什幺地方都少见,放在苗疆,此地民风淳朴还好些,若是放到中原的大街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蓝桐树嘴上这样说,其实对于韩阳志提出的策略也很是心动,他不是一个善于犹豫的人,当即一拍桌子说:
“好!那我就拨出四十个青壮年也去偷袭他们一回。”
貂儿道:
“韩大哥你留在这里护着哥哥,让我去树鸠寨子吧!”
貂儿武艺不错,还是养蛊人不说,他作为目熊寨子的寨长蓝桐树的徒弟,若是带人过去也更能服众。树鸠寨子此次想必是将大部分的有杀伤能力的青壮年都派来目熊寨了,貂儿过去应当也不会有什幺危险。
韩阳志权衡一番,还是嘱咐道:
“你千万小心些,若是遇见危险就立刻撤离,不要冲动。”
貂儿点头,纪雁忧心忡忡,蓝桐树拔出自己腰间的弯刀递给貂儿,说:
“徒弟千万小心,有事的话就用火把打信号。”
苗人的性子直率,动作也利索,刚刚过了一刻的时间,蓝桐树就分出四十个精悍的苗族汉子及一队健壮马匹来。
貂儿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别在腰间,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马缰绳,韩阳志道:
“貂儿,”
韩阳志将苗刀别在腰间,而后将阿大塞进韩阳志的怀里,阿乔说:
“貂儿,一定小心些。”
“哥哥,我知道了!”
韩阳志抱着灰貂点点头,说:
“你们快去快回。”
貂儿等人纷纷上马,马儿一声嘶鸣,意气风发地抬起蹄子往前奔去。
纪雁不会武功,当年毁容以后离开苗疆在东北极寒的一个小镇的义庄里苦捱几年染上过咳疾,身体也是不好,蓝桐树打发他随着老弱去躲避,纪雁犹豫一下,知道自己留在此处也是拖蓝桐树后腿,于是打着手势示意蓝桐树当心,打不过就逃跑,不要硬上。
纪雁的很多手势只有每日与他朝夕相处的蓝桐树才能看懂,蓝桐树见他一脸关切地做着手势,于是用手握住纪雁喋喋不休的双手,安慰道:
“不会让你守寡的,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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