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纽约,航程将近十七个小时,跨越了东八区到西五区的距离。
巨大的引擎声拔地而起,王谨骞空洞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天空,记忆开始变的无限遥远。
他不知道和周嘉鱼的这段恋情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让两个人走到现在这番地步。
一幕一幕回溯眼前,王谨骞迟疑,究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周嘉鱼这个人,动了心呢?
应该是那次英国的偶遇吧?对,就是那次。
那是一年前一次飞往伦敦的航班,王谨骞在投行香港的分部需要赶过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峰会,飞机是从北京联航过来的,助理赶在飞机起飞的一个小时前帮他订到了机票,相对恶劣的是,做惯了头等舱的王谨骞先生这次只能名额有限的挤在了经济舱里。
因为峰会事关投行下半年的商业洽谈,也没时间计较那么多。
他上飞机的时候,已经有笑容可掬的空姐站在舱门旁等他为他引至座位上,飞机上很多乘客都在睡觉,机舱中的空气和环境皆让坐惯了商务舱的王谨骞轻微的皱起眉。
他的位置靠窗,三人排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只有过道边上睡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
从座位空隙中支出来的两条腿能看出这人个子不矮,一张脸被长头发乱七八糟的盖住了一半,眼睛上带着个黑乎乎的眼罩好像睡的正香,耳朵里一副耳机都已经歪歪扭扭的掉了一个。
出于礼貌或者是嫌弃,王谨骞小心翼翼让过女人的两条腿,无声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场峰会对于投行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发展契机,待飞机起飞后王谨骞便拿出随身带的电脑认真查看起与会人员的资料来。
可是不知道怎么,看着看着,目光却总是心不在焉的往身旁睡着的女人身上搭,那人自他上飞机到现在始终没醒过,连带着几次轻微的气流颠簸她都没半点反应,一颗脑袋随着动作很不舒服的歪到了过道那一侧,看得出来好像真的挺累。
王谨骞心里寻思着这姑娘的心可真够大的,就这睡相,这架势,保不齐到了伦敦让人给扛走了都不知道。
可是饶有兴致的瞧了几眼,王谨骞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这人身上看,是因为他觉得这姑娘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目光渐渐下移,从她灰色帽衫中伸出来的那只素白纤瘦的手上赫然带着一只铂金圈子。
王谨骞眉头剧烈一跳,这人,可不正是周嘉鱼么。
如果说通过外貌身形可能认错人,但是这只铂金手圈绝对是证明周嘉鱼最好的东西。
在王谨骞的印象里里,好像周嘉鱼很小的时候手上就有这么个圈子,那手环王谨骞听大家私下里说起过,是周嘉鱼妈妈走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唯一物件,她小时候带着手腕细,圈子上总是缠着厚厚的红线,这么多年过去了,铂金的颜色虽然不如当年一样明亮,但是那一圈圈的红线和上面的纹路总是不会错的。
这是自两年前王谨骞把断了腿的周嘉鱼从上海接回来之后,第一次见面。
尽管其中一个还是在熟睡的情况下。
不管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也好还是处于熟识多年的情分也好,王谨骞觉得,既然碰上了,就不能再装作不认识让周嘉鱼睡的这么……肆无忌惮了。
周嘉鱼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飞机上发放晚餐的时间。
这一觉睡的人神清气爽,她戴着眼罩也不急着掀开,倒是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这一动,她身上盖着的外套顺势从她的肩膀滑倒了膝盖上。
周嘉鱼歪着头,想着这空姐真好,知道睡着了还给人盖上毯子,她慢吞吞的拿了眼罩,眯着眼,待适应了机舱的灯光后,吓了一跳。
她的头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了旁边人的肩上,头发顺从的别在耳后,身上盖着的根本就不是飞机上的薄毯,而是一件质地剪裁都上乘的黑色大衣。
周嘉鱼第一反应是遇上揩油的了,她一惊一乍,王谨骞低头专心的看着电脑,轻声问她。
“睡醒了?”
周嘉鱼大脑有几秒钟的迟钝。
看着这个一身商务装神色淡定的男人,她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王谨骞?!”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问的理直气壮莫名其妙。
王谨骞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了一大串数据,半晌才把屏幕合上,扭头好整以暇的看周嘉鱼。
他眼里有笑意,“这话说的多新鲜,在飞机上还能干什么?”
周嘉鱼懵了,压根就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上他。等空姐推着餐车发好了餐食,周嘉鱼才后知后觉的问他。“你也去英国?”
王谨骞言简意赅,“去开会。”
“你去干什么?”
周嘉鱼指了指行李舱里放着的大提琴,老老实实的回答。“去伦敦音乐学院考演奏级的资格证。”
虽然是在飞机上,好歹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周嘉鱼心情很好,她把身上盖着的大衣拿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上次你送我回来都没来得及谢你你就走了,后来问愿愿他们都说你很忙,就没敢打扰你。你开完会还回来吗?”
王谨骞摇头,“不,直接回纽约了。”
周嘉鱼眼中的期待有一瞬间的熄灭,王谨骞察觉到她的沉默,故意找话题逗她开口。“腿好利索了吗?用不着拄拐了?”
他还记得给她接回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夹着拐杖,单只腿缠满了纱布一蹦一蹦的样子。
周嘉鱼挑衅似的把腿伸直,弯了两下。“好着呢,早没事儿了!”
睡了几个小时,肚子里空空的。周嘉鱼饿坏了,她小心的打开餐盒想吃点东西,看到锡纸里包着鳗鱼饭的时候很轻很轻的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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