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晚看着玻璃窗里的父亲,无比疲倦。“树倒猢狲散,爸爸在的时候每个都想着来这里分一杯羹,现在爹地倒下了,什么股东元老,统统都是利益熏心的家伙恨不得把自己摘得越干净越好。”
“不过都走了也好,等爸爸稳定一些我就回去台湾,亲自收拾那些老家伙。我不相信我们家的公司就这么倒下,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阿晚。”陈子夫心疼的搂了搂雷晚消瘦的肩膀,狠心告诉她实情。“公司情况非常不好,受委托的几家金融机构都不肯帮我们查,我劝你也不要硬撑着了,实在不行……早点清偿财产宣告破产吧。”
“阿晚,我们和对方,实力悬殊。”
雷晚不听,“爸爸的产业几十年怎么可能说破产就破产,你别听风就是雨,这件事我会有办法的,好了先不说这个,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陈子夫叹了口气,认命的从身后拿出一架单反相机。“东西都在,该拍到的也都拍到了,你确定要公布出去?”
“这个可是我攥在手里的一张王牌,不过我们先不急。”雷晚按着键子一张一张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十分镇定。“婚内出轨这么好的证据你说要是交到了法庭上,一旦宣扬出去,恐怕谁也过的不会太痛快吧。”
雷晚把相机的内存卡拔出来狠狠攥在手里,眼里闪着快意的光。
☆、第五十三章
周嘉鱼去了之前一直住着的公寓,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打开门一阵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小公寓还保持着之前狼狈的样子,原本铺在茶几下的地毯一踏上去,就有白色的粉尘在脚边炸开。
周嘉鱼默默的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开始清理起来。
这栋小房子给她的记忆谈不上多深刻,但是却一直也是周嘉鱼心里一处安稳的容身之所。屋子里的每处装饰都是用了些心思的,连拖鞋毛巾这样的小东西也是当初自己逛了很多家店铺去挑的,在还没认识王谨骞之前,她曾经觉得这里,是要陪着自己一辈子的。
想到王谨骞,周嘉鱼忽然沉默下来。
之前拜托了闫震帮忙查清楚这件事,王谨骞既然去了就不可能不知道始作俑者到底是谁,雷晚也好原野也好,可是他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骗自己。
其实在原野那里知道事情大概以后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是想去找他的,她想和他问清楚,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似乎这种行为并不明智,她如果去了,对王谨骞来说更像是一种不信任的质问。
一个人越沉默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就矛盾。
周嘉鱼有点开始后悔去见原野了,后悔自己太过轻信别人,今天和原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让她陷入了一种自责的状态里。
如果说,在原野刚刚回校举办画展的那次相见里,她对他有不甘,有愤怒,有被抛弃之后长久难以平复激烈恨意。可是这一次再见到原野,周嘉鱼心里全都是厌恶和懊悔,她也想不通一个已经和自己分开这么久的男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扰她的生活,越这样想,她对王谨骞的情感就多一分深刻与歉疚。
小公寓虽说不大,可是要真正收拾起来也还是要费些功夫的,周嘉鱼把一些要带走的东西整理出了一个箱子,剩下的老旧物品重新装好打算叫家政的人来拿走。
家政的李阿姨跟周嘉鱼很熟,当初这个房子还是她帮着联系买的,她一进屋,就眉开眼笑的。
“小周啊,这么快都收拾好了?我还跟人家说下周交房呢。”
周嘉鱼踟躇了一会儿,抱歉的对李阿姨说道。“阿姨,这个房子我不想卖了,麻烦您跟对方说一下,违约金我会一分不少的赔偿给他。”
李阿姨诧异,有些不满。“都说好了怎么就不卖了呢?人家那小两口也急等着这房子结婚呢,这是我表姐的孩子都是亲戚,要是价钱的问题你就跟阿姨说,不要不好意思,阿姨去帮你谈。”
“不是不是。”周嘉鱼慌忙否认,她回头看着整理干干净净的小公寓,“是我不舍得。”
“这房子虽然不大可是也住了几年了,冷不丁就这么卖掉心里真的不舒服,真的不是钱的问题,这样忽然改决定的确是我的责任,您跟对方说,定金我双倍返还好吗?”
这属于学区房,当初周嘉鱼想卖掉它完全是出了事之后心里有阴影想及时处理掉,正好李阿姨这边有买主,是一对儿年轻的夫妇想为了自己将来的宝宝做打算,听说这套房子要卖很诚恳的找了周嘉鱼。
新婚甜蜜的夫妻,谈到未来的时候眼中那种幸福怎么也藏不住,周嘉鱼知晓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在没有背景没有强大的物质支撑下能走到这一步有多艰难,所以价钱谈到了一个很低的位置她就同意了,对方怕她反悔,还特地交了五万定金。
李阿姨一听说双倍的违约金,心里松动了。“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不考虑了,真的不卖了。”
房子哪里都有,只不过周嘉鱼一个女孩住的干净,装修温馨,更容易让人选择,不过毕竟是双倍的违约金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也不好再坚持。
李阿姨惋惜的绕屋子里走了一圈,“那行吧,不过小周……你看那钱?”
“我明天就打到他们的账户里,您放心。”
李阿姨脸上又露出了笑模样,搓了搓手。“那成了,你门口放的这些东西我这就让人给你搬下去,是不是都不要了。”
“是。”周嘉鱼点头,目光瞥到客厅正中央挂着的那副巨大的油画,她叫住李阿姨。“麻烦帮我把这个也处理掉吧。”
她踩到电视矮柜上,有点吃力的把那幅画摘下来,画上的少女一身白纱绕身,低垂着眉眼拉琴的样子安静而美好。
李阿姨不懂艺术,但是依稀也看出来这画上的人八成画的就是周嘉鱼,她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儿。“这画的是你吧,怪好看的,扔了多可惜啊。”
周嘉鱼拍了拍手上的灰,“时间太长颜色都褪掉了,帮我扔掉吧。”
“哎,行。”李阿姨把画拿出去吩咐来搬东西的工人,尖细的嗓门在走廊里十分响亮。“来把这画拿到咱们办公室去,空出来那墙光秃秃的正好拿它挡挡。”
说完,她从外头探进一只手来关门,临走不忘冲着周嘉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介意啊,扔了也是扔了,不如拿到我们那儿去当个洋摆设。”
“没关系的。”周嘉鱼摆摆手,顺势关上了公寓的门。
砰的一声门响,周嘉鱼坐在地上空洞的看着墙壁上那一块和其他位置颜色不同的地方,心里某个地方像是忽然得到了解脱。
离开公寓之后,周嘉鱼在街上开着车兜兜转转,一时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现在特别特别想见到王谨骞。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放在副驾驶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王谨骞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搭着外套,步履匆匆的往机场大厅走。“临时出个差,下午怕你午睡没给你打电话,今天晚上我不回了你自己在家小心。”
周嘉鱼神色一滞,“你现在在哪?”
“深圳。”王谨骞接过江衡手里的通行证,抿唇示意他往里走。
“香港那边有急事要处理,我就待一个晚上,明天就回去。”
周嘉鱼没由来一阵心慌,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让她没了心思开车,干脆停在路边。她趴在方向盘上,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的。“王谨骞,我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第一天查的严可能要住宿舍,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许会不在家。”
王谨骞脚步一停,“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