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一路上,禾蓝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追问了几句,白潜才用一种调侃的口吻说,“那个地方充满了诱惑,居然有他这样的情感白痴。”

“说得你好像身经百战一样。”禾蓝打开他的手。

“你吃味儿啊?我怎么可能?”白潜抱了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个地方,的确很容易让人堕落,不过,能从那里通关离开的人,都是性格坚毅的人。不过,像谢明珂这样什么也不被影响的人,实在很少。乍一眼看着很淡然很深远,仔细一接触才发现——有点呆。

想到这个词,他忽然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禾蓝瞪他一眼。

日子过得很快,禾蓝的肚子越来越大,等到了深秋的时候,已经快要临盆了。

山谷里被火红的枫叶填满,弥望而去,漫山遍野都是红艳艳的,白潜看着喜庆,让穆棱在屋子里也插满了大山樱。

谢明珂来过一次,只是和禾蓝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他的外表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箱根东南部,有一座终年被积雪覆盖的山峰,山顶却开满了粉色的寒绯樱。山上的路很不好走,很容易迷失。谢明珂每次去的时候,身边也不允许有别人。

这一天早上,他又到了山顶,进了樱花林中一个隐蔽的院落。

这里面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姑姑——伊藤青叶。

院子里落英缤纷,低于四周围着的檐廊。有个中年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穿着件青蓝色的百藤叶织染和服,手里拿着把折扇。她鬓边簪着的珠花,也是极其朴素的。

谢明珂每次来看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时候他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姑姑照顾他,却很少和他说什么。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现在,已经年过三十了。

“他们来了吗?”伊藤青叶拜了一下手里的折扇,眉目低顺,进了敞开的和屋,在垫子上跪坐下来。

谢明珂进去给她侦察,也拂了下摆跪坐下来。

茶水在杯子里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和他清越的声音一样,“去年就来了,只是,我还没有告诉您而已。”

“孩子,你的心很不平静。”

谢明珂知道瞒不过她,把这一段时间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为什么现在,我一定也不快乐?”

他想起那时候,伊藤青叶告诉他,她十几年前和别人组成过一个团伙,把家族里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那里,让他动手去拿,他就去了。他到金三角的一个小镇找到了那个叫周静的女人,那个女人欠了一大笔钱,听说他要帮她还钱,简直喜极而泣。

他装成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她家里住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很不习惯。

虽然他在家里也很孤单,但是,那毕竟是他熟悉的地方。

在陌生的地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坐在窗口,编织着姑姑教他的竹蜻蜓。

姑姑的本名叫凌青叶,和他本来也姓凌一样。

他们家本来不姓伊藤,住在zg境内的一个小镇子。记忆像枯井石台上不断蔓延的藤蔓,在他的心里爬上来。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所以对那段记忆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听姑姑口述。

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小巷,偶尔也会走过丁香花一样的姑娘。墙角的番石榴开得红艳,邻居家的石井里也长出了青苔。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个小镇在姑姑的记忆里变了味道,谁都在怀疑别人,谁都有可能背叛。母亲的丈夫被拉到村口毒打,还被剃了个阴阳头。因为他穿了一件西装,所以被隔壁的孙叔叔告发,打成反革¥命。

那时姑姑还小,坐在村口的台阶上,母亲抱着他。

那个男人最后撞了墙,尸体就挂在村口的葡萄架上,直到风干、发霉。

最后,母亲和姑姑远渡东洋,嫁给了这个家族的少爷做续弦。

他想,她应该是非常想念家里的,那个回忆里曾经美好的小巷,所以才郁郁而终。她死的时候,天上还下着霏霏细雨。

从出生到五岁的时候,他在母亲的陪伴下安静地过;母亲去世后,姑姑陪着平静地过;后来,姑姑也出去了,他就一个人过。

十五岁的那年,他去了金三角,伪装成那个叫周静的女人的儿子。

虽然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来历不凡,所以,即使在外面泼皮耍赖,回来也不不敢对他大声。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一个人的。

至于父亲……

在母亲的嘴里,经常把那个死去的男人叫做他的父亲,然后和他一遍一遍地讲他。可是,他根本没有见过那个男人。而那个生他养他的男人,却常年在外,一年也里没有几次相见。教习他礼仪的姑姑拉着他跪在廊下,等那个男人回来,就一直扯他的衣袖,“少年要叫‘様’。”

到底谁才算是他的父亲,他自己也弄不清。

伊藤青叶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不要伤心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谢明珂回过神,想了想说,“可是她不喜欢我,而且,她有孩子了,还有男人。”

其实他想说,他一点也不伤心,就是胸口有些闷闷的。那些事情,都是姑姑在告诉他,没有亲眼见过,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大概的印象。没有在乎过的东西,为什么要伤心?就算要伤心,也是这从来不曾得到的错过吧。

“……她是常曦的女儿吧?”

谢明珂点点头,“她叫禾蓝。”

“那么说来,她也可以算你的姐姐了。你姑姑我当年,和常曦也是很好的朋友。”

“那为什么……”他没有说下去,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没有再说,低头捧起了那杯茶,“……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她。”

谢明珂翕动了一下嘴唇,终是没有再问下去。

当年那么好一个小团队,为什么自相残杀?难道是为了那批宝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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