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part即将结束,下一个接着唱的该是袁磊。陆离表面不动声色,一边唱着,一边轻轻晃动着身体,往袁磊的位置靠。
“ohmylady,thecupoflatte,justforyourtasty.”陆离的最后一句唱到一半,就已经走位到了袁磊的身边,他干脆对着袁磊来了个面对面的bounce。
袁磊的耳返里根本听不清陆离的声音,可是这首歌他们已经练了很久了,对自己part的背景音乐还是无比熟悉的。等到陆离的最后一个音还在空气里回响的同时,陆离的手往袁磊这边直直地一伸。
——这意思是接力棒传过来了!见状,袁磊眼睛一亮,自如地接过陆离传来的接力棒,继续唱了起来。
屏幕后方的导师们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和彩排时不一样。”作为资深rapper的谢阆风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他拧紧了眉头,放在兜里的手指忍不住猛地握紧:“陆离的走位变了,bounce也变了,是耳返的关系吗?”
“耳返出问题了?”作为一直很欣赏陆离的dance导师薛冬云,立刻接过话头,眉尖也担心地蹙了起来。一公时陆离排在最后,没能选到dance组,薛冬云一直觉得很惋惜。他是很想在二公几首dance曲目里和陆离好好合作一次的,毕竟陆离在一公时的dance实力让薛冬云好好惊艳了一番,可惜这次陆离的曲目是rap组的,一直到二公现场,薛冬云也没能再给他授课。
“估计是。”王承渝慢了一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rapper之间battle才会有这种类似动作,而陆离这明显是提示的动作,已经让他有所警觉。
“我感觉,他们这是背景音乐太大了,很有可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池轩是vocal,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很快就道出了其间最有可能的原因。
谢阆风没再说话,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里的陆离。
那个人嘴角仍含着轻松的笑意,仿佛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他微扬着下巴,妆容画的眼线高高吊起,快要飞入鬓间,这十分狂气桀骜的妆容让他看上去游刃有余——
谢阆风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陆离的资料很简单,他学的是和表演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刚上大二就被星探挖掘,被游说心动后休学一年签约了凯瑞娱乐。在参加《成为偶像吧》之前,陆离只当了三个月的练习生,刚练习了一个月就出车祸住院两月。
……而两个月前,正好是那个人的死。
陆离是个孤儿,被穷人家收养后长大,性格偏拘谨自卑,入行之后被老板许诺过要给他资源专门捧他,被哄得愈发膨胀,不怎么好好练习,只想着安心当个花瓶……
和现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这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时间线应该是追溯到车祸后开始性格大变的,按照之前安心当花瓶的“陆离”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不听资本要求,自作主张选择c位的。可是这个“陆离”不同,他们就像是两个独立的,仿佛毫无关系的灵魂。
只是,就算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只是性格变了而已,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不知为何,谢阆风那一片死寂、枯萎冰冷的内心里像点燃了一盏小灯,飘摇晃动着,微弱地跳动着不知名的期待。像是一个人赤/身/裸/体在冰冷的雪地夜色里行走得太久了,乍然看见了黑暗里的火花,于是便不管不顾地朝着那火扑了过去。
谢阆风能听见自己急速的心跳,像是几丝阳光落入了他漆黑冰冷的心湖中,涟漪圈圈散开,一向死寂的世界,忽然就有了些许回应。
陆九思自杀身亡的消息传来后,谢阆风将自己关在屋内,不知疲累地反复观看着陆九思的所有影像资料。
他不吃不喝不睡,在一片漆黑的家庭影院内,抱膝而坐,仿佛与深深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投影屏幕反射的白光倒映在他漆黑无神的眼眸中,他像是在看,又像是在发呆,仿佛一切都是浮光掠影,留不下痕迹。
曾经,他心里有一个人,那是个自由而耀眼的灵魂。那个人曾让他得以窥见世界的冰山一角,那个人曾在他的世界涂抹上不可思议的色彩,那个人带给了他全新的、无法想象的世界——
后来,那个人死了。
谢阆风看向投影屏幕的眼睛里透出一种迷惘却深刻的渴望,他眸光深深,将脸埋入了膝盖。谁都以为他告别娱乐圈不过是一时兴起,谁都不曾知道,那是他心死之后的绝望,是他掩盖在冰冷外表和面无表情下的,为那个人跳动的真心,随着那个人的死,也化为灰烬。
而舞台上的陆离并不知道谢阆风是怎样的心境,即便耳返出了问题,他仍在唱。
多多脸色煞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本来就有舞台紧张的毛病,上台前就害怕自己唱不下这首歌,如今耳返的背景音太大,他像是被世界抛弃,只觉得满心绝望。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
“我给你的latte,它有点冰,却绝不会让你寒心。你好像在走神,好像不爱理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喝下这杯酒——”陆离临时改了词,正好契合了多多走神的状态,观众还以为多多的走神是故意设计的舞台。
对上陆离那双充满着鼓励和信任的温暖眼眸,多多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勇气。
他一定可以的——
就算是为了他们组,他也绝对要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