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是道:“外面的雨刚刚停了,你可以把花放回去。”
少年应下,将花盆里多余的水清理干净,重新摆上窗台。
时倦道:“你又给世界意识传信了?”
“是。”
“为什么?”
少年眨着漆黑的眸子:“想你了,想你早点回来。”
时倦沉默了好几秒。
“哦”了一声。
毕竟这种话除了表示知道,他好像也没什么能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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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离开这些天里堆积如山的帖子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时倦离开处事房,迎面便碰到了无聊得打盹的橘猫。
橘猫看见他,抖了抖胡须:“阿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安非。”
“……”
时倦顿住脚步。
这就要说到下午的时候,安非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能不能晚上去找石廊境他,却又不肯说原因。
时倦不明所以,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便也答应了。
可是现在,在事务帖子里泡了半个下午一个晚上以后,他哪来还记得那么多。
橘猫估计难得见到那小孩在时倦这里撞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他现在还没回来,估计还在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境里等着,你要不要现在去补个票?反正他对你也没脾气,你说什么他都信。”
时倦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了原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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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廊境听起来像个秘境,实际上是原神星著名的风景名胜区。
时倦最终在景区内的座椅上找到了安非。
正值夜晚,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两旁的设施上挂得满满当当,光线像是打翻的沙瓶,将来来往往的行人映上迷离的颜色。
少年望见他:“主人。”
时倦听着,“嗯”了一声。
少年道:“主人有事耽搁了是么?”
时倦沉默了一下:“抱歉。”
少年却笑了笑:“没关系啊,主人平时本来就忙,一时间没能赶过来很正常。”
时倦看着他,没说话。
明明知道没那么复杂的原因,时倦毕竟是神,帖子什么时候看都行,就算拖到地老天荒人们也只会责怨中间的人办事不周,却绝不会有人来说他一句不好。
明明知道,只是自己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所以约定才会被轻易忘记。
却总能及时找到最合适的开脱理由。
时倦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少年抬手指了指一望无际的夜空:“等烟花。”
石廊境里每一晚午夜时都会有烟火表演。
时倦:“只是这样?”
“嗯。”
“你精神力显示的存在时间快满十六年了。”时倦说,“还有半个小时是你十六岁生日。”
恐怕这才是他突然要约时倦出门的原因。
少年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时倦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不是还有半个小时?那就等吧。”
说是等,可他到底没坐到那个时候。
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惫在夜深时涌上来,时倦最终也只是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了。
一天的时间终于走完最后一秒,一抹橙红自地平线升起,在空中绽开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一只手轻轻覆在他耳上,隔离了所有的嘈杂。
少年一直等到烟花放完,方才松开手,小心地抱起沉睡的神明,离开了座椅。
他一路回到原神殿,放下怀里的神,在月色下静静地站了几秒,弯下腰,在对方发间落下一个吻。
弯起眸子,低声道:“晚安,主人。”
就是有点可惜。
没能听到那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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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的大门被他带上。
橘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眸,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一定要说他究竟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他喜欢时倦。
但也仅仅如此了。
就好像时倦曾经那么宠着他,护着他,任由他在自己眼前肆意妄为。
但也仅仅只是宠着。
橘猫现在还记得它点破他心思的那一天。
它说:“他不可能会喜欢上谁。”
因为神根本没有情绪。
少年只是笑:“我知道啊。”
那晚的风很大,他坐在屋顶上,任由夜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我本来也没想过能和他怎么样。”
橘猫道:“你撒谎。”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希望和倾慕的对象永远在一起。
少年顿了顿,唇边的笑说不清更多的是讽刺还是自嘲:“可是你知道么,有时候我总是会自作多情,觉得他对我不是没有喜欢的。”
橘猫趴在一边,沉默地舔了舔爪子上的毛。
其实那时的它很想说:我以前也一直以为,阿倦他是喜欢你的。
可它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是后来,当橘猫独自站在最高点,俯视着这颗繁华的星球,身边却没有了同它一起吹风的人时,才会偶尔想一想。
如果那时的它能坚定一点告诉他:他对你就是不一样的,否则他凭什么对你那么好,明明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那最后,事情是不是不会闹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