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
前座的小朱捏瘪了一只矿泉水瓶。
苏惟宁丝毫不觉,正想再说点什么。
时倦忽然俯下身,膝盖靠在座椅上,掌心覆在他的唇上:“好了,我先回去了。”
**
车门刚一关上,小朱便按下车锁,整个人以瑜伽的姿势从驾驶座中央的缝隙里探到后面,将副驾驶上的小助理吓得一哆嗦:“你到底怎么跟他走到一起的?他之前不是已经走了?”
苏惟宁目不转睛地望着玻璃窗外那人的背影,答道:“后来有事又回来了。”
小朱:“然后你就邀请他一起了?”
苏惟宁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对话,脸有点发烫,“啊”了一声:“差,差不多。”
小朱手抠着座椅上的真皮,斟酌一下:“苏苏,你觉得那个时倦,他人怎么样?”
“很好。”
“还有呢?”
“特别好。”
“……”
没救了。
小朱心底叹息一声,想到自己手机里和时倦谈的那桩交易,到底是没忍心打击他。
大约是这么多年来,苏惟宁一直都只有他一个经纪人,而他手底下也只有苏惟宁这一个艺人。
除了工作,他对苏惟宁其实更多的像是对待自己儿子。
外人只道苏惟宁一生顺风顺水,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达到别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却没人知道成名以来,苏惟宁吃饭喝水都要先想想会不会被人拍下来,更没人知道他的过往曾经像新闻一样被人扒出来,放到网上评头论足。
苏惟宁就像一个被雕琢成像的瓷娃娃,在展柜里被人捧,被人踩,被人赞扬抨击,被人从头发到脚尖剖析得头头是道,却永远逃不开玻璃柜的桎梏。
无论出现在哪,别人最先想到的都是他闪闪发光的影帝名头,最先给出的反应永远是惊叹和疏远,却不会想到他也是个正常的人。
那些在旁人眼里看来非常矫情的“孤独”,在他身上却是真实存在的谬论。
小朱曾经问过他,既然那么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退圈。
而那时苏惟宁回答的是:“退了也没用。”
他年幼不知事时被家人机缘巧合送去戏场成为童星,就早早铺垫好他长大后在他人眼里的初始印象没得选。
当然,其实若是他愿意主动,要交到朋友其实也不是什么难题。
是他自己迈不出那一步。
他一方面想要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时时刻刻陪着他,另一方面又不敢接受。
因为他从小就在那个名利场浸淫,对待旁人的态度便总是忍不住带上犹疑。
——他愿意跟我好,是因为我的人,还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种思想其实非常病态。
小朱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苏惟宁这样,其实算是某种程度的被迫害妄想症。
所以,苏惟宁选择站在高处,接受万众瞩目。
而如今,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他主动放下戒备心,那样热烈又义无反顾地朝对方奔跑过去。
所以啊,小朱如何忍心告诉他,说出“你觉得特别好的那个人,其实居心叵测又功利心。他手上还握着能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甚至以此做把柄要挟别人”这种话呢。
**
【宿主,你是想做什么?】
苏惟宁信他的话,系统可不信。
因为它知道根本不可能。
时倦撑着伞,伞面稍倾,踩在满是积水的人行道上。
他看着地面上不断溅起的水花,轻声道:“做个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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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天凌晨,时倦是被一阵电话声吵醒的。
他捞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屏幕,看见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数字。
时倦没有接,直接摁断,继续睡。
“……”
电话安静了几秒,再一次响了起来。
时倦一看,依然是那一串数字,重新挂断。
三秒钟后,电话第三次响起来,叮铃铃跟叫魂似的。
时倦本来想直接拉黑,手指却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键,屏幕瞬间跳转。
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那头的人仿佛生怕他再次挂电话,语速极快:“早上好,请问是时倦时先生吗?”
时倦听到自己的名字,手一顿,转头看了看窗外刚刚露出的熹微:“你是?”
“我们是红鱼娱乐的人,想对您做一个专访。”那头的人自报家门,接着道,“请问关于网上愈演愈烈的有关于您抄袭南婉小姐原创曲作《陷落》的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倦撑着坐起身,轻喘了一口气,声音还带着睡意未散了低哑:“你们是南婉找来给我打电话的?”
那头的人估计没想到这个发展,静了一秒,语气绵里藏针:“时先生,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这边现在在直播,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上万的观众同步收听。”
时倦“哦”了一声,语速很慢:“你在威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