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霁好不容易爬上去,结果一回头,看见谢乔乔也跟在他后面爬上来了。
当然,谢乔乔看起来比他轻松,动作也比他利落,上来后她垂着眼,拍了拍手心沾到的灰尘。
张雪霁:“你怎么也爬梯子啊?”
谢乔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爬梯子要走哪?”
她话音未落,一个乘着风扶摇上来的年轻男子瞥了二人一眼,鄙夷:“乡巴佬。”
他鼻腔里的冷哼还没有落下,屁股上就挨了谢乔乔一脚。
谢乔乔当了十五年的凡人,一朝握剑直接变成了剑修;她习惯性的还把自己当成凡人,所以那一脚力气丝毫没有收敛。
年轻男子惨叫一声,被她踹得倒飞出去,整个人砸进船舱墙壁中,只剩下两条腿还在墙壁外面支棱着,扑腾了两下,坤直不动了。
周围的人熟练后退迅速让出一个圆圈,有些爱凑热闹的人已经掏出瓜子准备看好戏了。
后冒头的几个人似乎是年轻男子的同伴,正在犹豫要不要冲上去拯救年轻男子时——谢乔乔三两步冲到墙壁边,一拳打碎了上面的墙壁,弯腰揪着年轻男子的衣领把他拖起来。
因为身高不够,所以谢乔乔把年轻男子拎起来时,年轻男子的小腿还拖在地上。
张雪霁和大鹅一看这样不行啊——这样显得我们武力天花板多没面子?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前所未有的心有灵犀起来。
大鹅迅速的冲过去扶着谢乔乔手腕:“乔乔大人,这种货色哪里轮得到您亲自动手啊,来来来您站着歇会儿,让我们来。”
张雪霁顺手从谢乔乔手里把人接过来,继续拎着。
他个子高,体力也好,拎个成年男子完全不在话下。仗着自己的身高,张雪霁把年轻男子提溜得双脚离地,脸上露出小人得志眉飞色舞的笑:“刚刚你说谁坏话呢?背地里说就算了,居然还敢当面说我们乔乔大人的坏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年轻男子硬生生被张雪霁晃醒了。
他茫茫然睁开眼睛,顿时感觉自己屁股和尾巴骨都泛起一股剧痛——张雪霁晃着他的衣领,兴冲冲还想念几句台词。
谢乔乔把手从大鹅掌心抽走,两手握着书箱背带,面无表情:“我已经不生气了,走吧。”
作者有话说:
乔乔:收了演技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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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榜上有名
张雪霁火速松开手溜回谢乔乔身边。
没有人提溜着,年轻男人再度摔倒在地,尾巴骨惨遭二次重创,脸都痛得扭曲了。
谢乔乔踱步走到他面前,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眼神让年轻男人短暂忘记了尾巴骨的剧痛,咽着口水往后退了两步,仰起头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乔乔:“墙破了,你赔。”
她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一丝丝给人反抗的余地。
年轻男人呆呆愣愣的点头,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还可以拒绝。
谢乔乔看着他点头,等他点完头,便冷淡的掠过他,往前走。张雪霁和大鹅怜悯的看着他。
张雪霁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祸从口出你知道吗?下辈子说话可注意点吧。”
年轻男人:“……”
架没有打起来。
主要是谢乔乔看起来一拳能打他们八个;周围的人见没有好戏看,顿时恹恹的散开了。
张雪霁凭借船票上印的房号,带着谢乔乔找到了他们的房间。
这艘船上的客房分天地玄三种;天字房顾名思义,就是最好的房子。地字房次之,玄字房再次之。
天字房一共不超过五间,船票并不对外售卖,而是由官方内定给指定的某些人群。
地字房相对较贵,但房子大小和客房服务都很不错。
玄字房空间就要小很多了,而且还没有客房服务,房客只能去上层大厅吃饭。但玄字房胜在便宜,以凡间银钱就可以买到一张船票——故而玄字房的房客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普通人。
张雪霁倒是灵石和节气币都有的,若是想要天字房,走走学宫的关系,也能轻易拿到,他只是习惯不惹人注目罢了。张雪霁喜欢和普通人混迹在一起,并不亲近修道者,唯独谢乔乔比较例外罢了。
玄字房内的标配是一桌一椅一床,床就要占去半个房间。张雪霁把桌椅推到角落,目测了一下大小,觉得空出来的地板完全够自己打地铺。
谢乔乔进屋后便靠在床柱边不说话了,垂着眼在想事情。
张雪霁比划完地铺大小,蹲着仰起头看向谢乔乔;这个高低差,他刚好仰视着谢乔乔。
谢乔乔平时很少认真的去看某个人。她大多数时候都在看空气,即使有时候会脸朝着一个人,但也是眼神放空的时候居多。
但是张雪霁突然发现,谢乔乔现在好像没有在放空——她在看着自己。
不是那种飘忽的,没有焦距的注视,而是真切,专注的——谢乔乔在看着他。
有些东西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很无所谓,但一意识到了,就会让人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比如说张雪霁现在就是这样。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低头避开谢乔乔的目光,还是继续和谢乔乔对视;但是他觉得自己脖子仰得有点酸,担心自己再继续用这种艰难的角度和谢乔乔对视下去,可能会先脖子骨折。
谢乔乔开口:“我们去哪里吃饭?”
她语气平淡,眉心小幅度的皱起,神色坦荡到比张雪霁对大鹅的心思还干净。
张雪霁立刻就心如止水了。
他捂着自己脖子,慢吞吞站起来:“楼上有专门吃饭的饭堂,先去看看?”
谢乔乔颔首,微微皱起的眉又小幅度的舒展开。看得出来,她还挺期待这艘船的公共伙食的。
船舱专门开辟出来一层做公共饭堂用,船客和官方船员都可以进去吃饭。
谢乔乔一进去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是她非常熟悉的,那种海鲜的味道。在渔村生活了许多年,她甚至可以凭借味道就大概猜出菜名来。
她内心刚升起几分雀跃,现在‘啪叽’一声又跌回谷底了。
……是海鲜啊。那就没什么可期待的了,唉。
虽然在外人眼里,谢乔乔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顶多是从面无表情变成了眉头微皱而已。
照常排队打菜,谢乔乔点了两样菜,没有多点。
张雪霁跑去别的窗口了,她就自己抱着饭菜盒找个位置占座。不过在这个饭厅里,占座似乎也是没什么必要的行为,因为现在不是饭点,所以人很少。
谢乔乔坐下来吃饭时,能听见隔壁桌在聊天。
“你们知道鹿城发生的事吗?”
“哦哦,是新鬼王的事情吧?听说鬼域那边连封号都批下来了,结果不知道哪个多管闲事的散修跑去搅合,在新鬼王出世之前斩下了它的脑袋……”
“我赌五块灵石,肯定是中洲那几个大宗门的嫡亲弟子干的好事——寻常散修才不愿意沾鬼域的因果,被那群阴森森的玩意儿缠上多渗人啊?也就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仗着宗门长老庇佑,敢这样胡作非为。”
“不过搅合了也好,鹿城紧挨着风陵渡口,如果变成了鬼城,往返颇为不便。”
……
沦为鬼城者,需满城活物皆血尽而亡,怨气凝成实质包裹全城,将其与鬼域相连——这只是前置条件。
一座城是否应该沦为鬼城,一城性命是否烟消云散,其中涉及更多因果天道。修道者若是贸然插手,轻则赔上半条命,重则道心崩坏,原地兵解。
但张雪霁就不在意这些了。
他是凡人嘛,魂魄还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的天道奈何不了他,这个世界的因果也落不到他身上。
他也不担心谢乔乔;事情是张雪霁主动揽的,那些人如果想通过占卜之术推算出谢乔乔,就必定要先算到张雪霁这个‘因’。如果算不到‘因’,又如何能无中生出谢乔乔这个‘果’呢?
他哼着小曲从地摊上挑了两只炭烤螃蟹,笑眯眯和旁边的人八卦:“那鬼域的人有没有什么反应?鬼域纳新地不是特别麻烦吗?走手续祭天拜地也要废不少资源,一城之地就这么被截了,它们不得气死啊?”
“那可不。”那名散修摇头晃脑,啧啧有声,“鬼域当然气得不轻,不过说到这个,倒是奇怪;按照鬼域那群魑魅魍魉睚眦必报的性格,这种事情早就找上正主讨要说法了。”
“但这次鬼域却先把人挂上了侠义榜,出高价买人性命,还不肯给出确切的人名特征。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猜是不是那几个擅卜卦风水的宗门弟子,用八卦术断了自己的因果,逃脱了鬼域那边的追踪。”
张雪霁用小锤子敲着螃蟹,闻言频频点头:“听起来还真是大手笔,搅合这事的人也太冲动了,鬼域的仇哪里是这么好解决的。”
“唉,这就是大宗门弟子的好处了。”散修叹了口气,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艳羡表情,“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闯了祸,人家宗门里镇山的老祖宗出山,各路神仙都要给三分薄面,谁敢真的处置人家啊。”
张雪霁跟着露出了艳羡表情:“唉,大宗门弟子这么好的吗?我也好羡慕啊,真希望此去罗火洲,能有个不错的修仙门派看上我。”
……
“来,螃蟹。”
被剥好的蟹肉,蟹黄,分堆拜访在小盘子里。而那只小盘子,则被张雪霁推到了谢乔乔面前,他宽大的袖子落到桌面,等袖子再拂开时,一杯冒着白气冰冷的柠檬水稳稳立在桌子上。
谢乔乔:“这次是小狗。”
张雪霁弯着眼眸:“小狗杯子也很可爱吧?我烧的,这个形状有点难,我重新弄了好多次才烧出来。”
谢乔乔:“它不变色。”
张雪霁干咳一声:“变色杯子的部分材料不太好弄,是从瑞鹤君后院温泉底挖出来的软泥……我挖到一半被他抓包,差点就没能跑出来。”
谢乔乔皱眉:“他打你了?”
张雪霁摸着自己鼻尖:“打倒是没有,因为我也算是万恶的宗门弟子之一,看在道载学宫的份上,他骂了我几句,把我扔回道载学宫去了。”
张雪霁刚穿越的头十年,是真的闲。
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整个道载学宫的人都知道他是异世之魂;出生之后又没有修道天赋,再加上生而知之,张雪霁的三观性格早就在原本的世界被养成了,和学宫里的其他人也相处不好。
没有人可以聊天,也没有人可以听他说话。
张雪霁闲得发慌,没事就编纂教材,搞七搞八去其他宗门家族里面‘串门’搜集素材,天天都闹得鸡飞狗跳。
但就算这样,张雪霁也不觉得多高兴。
他还是觉得很无聊,既无聊又无趣。
谢乔乔用小勺子舀螃蟹肉吃,小口哧溜柠檬水。她之前没有喝过这种饮料,舌尖尝到刺激的一瞬间,她无意识的皱了皱鼻子,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张雪霁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卷轴,展开,指了指其中一行:“你看这个。”
谢乔乔并没有停下嘴上吃东西的动作,抬眼一看张雪霁手上的卷轴:上面浮出一行黑色小字,似乎是什么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