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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SL-Gi-31067号。
正在陪“我”的爱人待产。
虽然挺着近七个月的孕肚,自己都有些行动不便了,看见我来,他还是很兴奋,笑着捧住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拥进了我怀里,用文雅秀气的面颊来蹭我。
“我好想你...”
我想,我应该和那个人非常非常像吧。
毕竟,我正是以那人入警校体检时经扫描留下的各项身体数据和牺牲时残留遗体中提取出的脑部资料为基础而创造出的仿生人。
他作为男人,却接受了刚刚推广上市的孕育改造手术,并已亲身怀上一个胎儿,腹部都已圆滚滚凸着;我作为一个人造人,被以一个已逝之人为母本创造出世,一落地就已经是一个身体发育至18岁状态,刚刚变得成熟完整,记忆和习惯却活了43年,还拥有一个相伴30年爱人的社会人...
这两件事,我说不上来哪件更吊诡。
前者是他自己的选择,后者则是新兴技术和运行程序加诸于我的“义务”。
巧合的是,他是最早几批接受改造手术成功怀孕的男性之一,而我,也是最早几批投入家庭工作的新技术仿生人。
这一切,都托了那个男人的福。
——他的爱人,我的前身,孩子的生父。
那个男人是名特警,为救人质亲身犯险,以肉体身躯为救援任务拖延时间,牺牲时连完整躯体都未留下。
那人于公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于私也是个好爱人,才会让自己的同性恋人心甘情愿在这个年龄冒险承受孕育之苦。
被追授为烈士之后,他也被给予免费的家庭用仿生人陪伴服务准用资格和优先顺位权。
因为该项目仍具有道德争议且价格高昂,需经过严格审核把关,目前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拥有。
于是就有了我。
为了弥补丧偶、丧子家庭的情感空缺,为了照顾孤独的家庭成员。
普通人类可以做的事,我基本上也都能做到。
“你手劲儿怎么都没以前大了,再下面些、下面些。唉,孩子这几日动的厉害,闹的我都腰疼...”
他说的以前,是指43岁的“我”,那个当了二十多年特警,除了休假和出任务几乎日日认真训练的男人。
也许是出于私心,他选择了那人18岁的全套身体数据。
因为在“我”记忆里,他们青梅竹马,直到18岁,才在高考那年的成人礼聚会后向彼此吐露爱意。
他们也继承了父辈一代部分的传统观念,曾在日夜相见中煎熬纠结,辗转反侧才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对“我”说:“你现在不认,将来一定会后悔。”
“我”也是这样想,在楼道里借着酒劲吻了他,然后与他告别,认认真真开始学着做一个爱人。
他都没怎么长变样子,还是戴着副眼镜,文静秀气,很爱笑,细微的眼角纹路将他衬得更加温柔和善。
我明明只是帮他揉腰,他侧靠着沙发背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着我发笑,“你那时候还不像后来那样喜欢板着个脸。真是的,回了家还要操心队里的事,怎么不去和你同事过呢。”
“嗯...辛苦你了。”
那个男人不善言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他,可若要是知道后来会有那么一天,一定会拼劲全力将所有的爱意倾倒给他。
“啊——它又踢我了,好有劲啊...一定是跟你学的,就会欺负我。”
我的仿生皮肤运用了最顶尖的感官模拟技术,那温软皮肤之下微妙的变化也迅速传达至我的手掌。
我将手从腰侧伸过去,轻轻覆上他腹部。
他忽然转过身来,大大方方撩开上衣,握着我的手按在他肚皮上,“喏,你家孩子,闹腾的不行。”
他倒比以前还更活泼些,也许是“失而复得”,才要抓紧机会表达。
来自那个人的记忆和情感驱使我不满足于只是用手触碰,甚至半跪在沙发旁将脑袋也贴了过去。
“你其实很喜欢小孩吧...”
他叹了口气又道,“你那时候还总骗我,说什么最讨厌小孩了,出去时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生怕我伤心。”
“我说想做手术,你还吼我,说有了也要送我去打掉,凶巴巴的,吓唬谁呢...”
他是自己悄悄去做的手术,当那人执行任务放假回来,木已成舟。
四十来岁的男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个人坐在床边生闷气。
他就把病历记录和体检分析,还有他自己去买的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硬塞进那人怀里,那人抱着臂根本不愿意接。
“我身体真的没问题,不信你试试...”
“我知道你不喜欢孩子,你放心,我一定管住它,不让它吵你。”
“我想要孩子了嘛...”
......
“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他根本
', ' ')('不怕“我”周遭的低气压,身子整个抱上来,黏黏糊糊,让人不忍心推开。
“我”有些动容,终于败给了他的“任性”,阴着脸去和他接吻亲热。到最后也崩不住神色,十分动情。
为了显示自己身体健康,还和小年轻一样禁得住折腾,他都被翻来覆去抱了几次,人都汗湿发晕,还要强打精神咬上“我”的耳朵,“你今年是不是还有年假没休?”
“我”向来受不了他这样,自然会更汹涌热烈去回应他。
仔细想想,他的人生中规中矩,只有与“我”有关的几个重大选择是例外。
他喜欢电影,在校期间也和同学合作拍过些短片,“我”很喜欢他掌镜时专注的侧脸。
但他告诉“我”,他想有更多时间和我在一起,不愿意跟着剧组东奔西跑,那样不方便来凑我的时间。
最后他留在母校当老师,二十多年从助教一路升上了副教授,很受学生爱戴。
因为高龄怀孕和“我”的缘故,学校体恤他给放了大长假在家养胎,这些日子一直陆陆续续都有学生来看他,还会将自己的作品展示给他,央他多做些点评,无论他是指出问题还是夸赞,他们都听的津津有味。
学生们喜欢他,却怕我。
这很正常,“死而复生”大部分时候还是个难以实现所以令人不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也没关系,他才是主角。他不怕我,他很开心,那就够了。
有时候,为了让他的一时兴起,我会由着他给我穿上“我”以前的各种衣服,看他认认真真为我戴上肩章、腰带、领结...甚至是迪士尼的某个毛绒头套或那人高中时候爱穿的运动衫。
他圆鼓鼓的肚皮抵着我的下腹,随着他踮脚的动作在那处无知无觉地轻蹭。我也会生出些欲望,就像所有普通人类,就像那个人一样,在某些时刻无法自持。
我就穿着那身篮球服和他做爱,足够灵敏、反应迅速的仿生系统让我也能和那人一样给他带来足够多的快感。
刚成年的雏儿身,积攒多年的床上技巧,加上对他绝对透彻的熟识和了解,让他也很快兴奋起来,颤着腿任我揽着作弄。
“啊...哈...哈...原来你、你那时候...啊...就有、就有这么厉害了...哈...我怎么...不早按着你来上几次呢...啊——”
因为家里的反对,他们也曾有过犹豫,直到毕业后确定彼此就是将来一生的伴侣,正式同居后才有了第一次。
彻底抛却面对世俗眼光和家庭压力时产生的羞涩、愧疚,他毫不吝惜向我展示他在性事里感受到的欢愉,在我身上留下亲吻、挠痕,也对我的粗暴侵犯甘之如饴。
偶尔,只是很偶尔,他会窝在我怀里,带着浓重鼻音摸我的左胸肌肉,抱怨“我”以前都没时间陪他,低着头不让我看他的表情。
可惜我没有一颗人类的心脏,否则我愿意为他而鼓动狂跳。
我不愿见他伤心,想捧起他的脸安慰,可他不愿看我,只抱紧我,将头埋的更深。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那时候要是不敢承认你喜欢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话说的没错吧...我还问你信不信,总有一天咱俩也能领证,也能光明正大牵手上街。”
“这不都实现了,就是那照片拍的不好看,你脸上那疤都没消。”
“可我当时急呀,生怕赶不上呢...”
“过俩月,咱也要当爸爸了...”
“我还从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都好起来了,怎么你就回不来了呢...”
语声呜咽,他和我都无法再说下去。
只是谨记医生嘱咐,连这样时刻,他都仍旧克制自持。
我也很伤心,却只能圈住他沉默。
我知道他说的那些,尤其是他36岁生日后三周,我们排队去领了两个红本本,没办什么极具仪式感的庆祝,也没参与街上热闹的活动,只是立刻回了家,从地下车库一路胡乱吻到家门口,电梯一开门还吓到了邻居奶奶,他就略略推开“我”把那两个红本本举起来,红着一张脸大声道,“我们结婚啦!阿婆,你也要快快乐乐,健康长寿!喜糖改日再补啦!”
然后又推着“我”回家,因为亢奋,手抖到差点钥匙都旋不开,还被他笑了。他还要捣乱似的从后面抱“我”,来揉抚“我”早已抬头的性器,搞得“我”更加气息不稳,左手欲抓住那修长手指又被带着五指相扣。
还没到卧室,“我”和他就已脱的精光,又将彼此全身上下都边走边摸过,才一道狠狠砸进床里。他用“我”此生听过最甜到发腻的声音喊“我”老公,也让“我”喊他老公。
那人一下喊不出口,被他在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下边也紧紧夹住,吃的他发胀发痛。最后也不得不妥协。
很难说到底是那人扭扭捏捏喊的“老公”好笑,还是后来他都被弄的身子骨快散架还嘴
', ' ')('硬着叫“乖乖老婆轻些”好笑...
他们那时都太高兴了,什么以前没尝试过都做了一遍,什么诨话都朝外讲。
有次他迷迷糊糊摸着自己的小腹,还用小腿去勾那人,“下次不戴套了,你弄进来,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我”那时知道不行,也根本不愿意挑起他这方面的想法,装作不满道,“要什么孩子...你看看我同事家的,十几岁了还不懂事,就会给家里添乱,还有那谁...”
他膝盖已顶上那人胯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蹭动,“哎呀,孩子不都这样,长大了就好了...也不用你管嘛,我来带,好不好...嘿嘿,反正到时候要是有了,你肯定也不舍得拿掉...”
“我”看他这发痴样子明明很开心,还是得狠心朝他泼凉水,捏着他脸颊冷声让他清醒,“做梦呢,咱俩,不行。也用不着,我烦孩子。”
“说不准呢...”
......
他分娩当天,我申请了无菌陪产,以丈夫的名义。
往常坚强乐观的人也被痛楚击溃,闭眼咬唇拼命抵抗那本不会由他承受的一切。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他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住流泪。
大夫和护士也吓了一跳,一个劲劝他保留体力,告诉他各项指标正常,目前没遇到什么问题,不用害怕。
只有我知道,他并非是因产痛而变得脆弱不堪,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不顾一切为那人畅快哭泣。
感谢高科技下的仿生系统,我也为他哭了一场,用那双尚且力劲不足的年轻双手,跨越岁月生死,搂过我的爱人。
他在疼极时,念了那个名字,希冀依靠如此来获得希望和力量。
“用力、用力、再用力...快了快了!”
小婴儿的叫声清脆响亮,不断强调自己的真实存在。
“恭喜,是个女儿。”
他哭不动了,只是躺着。
孩子被包好送进他怀里,旁边护士也催我去仔细看看,我便尽力弓背弯腰凑到床前,几乎要和他平视。
他和“我”的女儿,将来一定漂亮又争气...
他也偏头去看这小家伙,伸手描摹她还未长开的五官,不知道是否在找那人的影子。
他们少年相爱,顶住了家庭的压力,熬到了同性爱人也有机会诞下爱情结晶的时代。
他们很勇敢,即使与他人不同,也努力生活着。
曾经,同性生子几乎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情,让AI学会爱人更是天方夜谭。
今日,他顺利生下了这个女孩。
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称职的爱人,为了他,为了我们的女儿。
他还在看着我们,疲惫脱力也坚毅柔情。
我应该说些什么的。
数据分析系统已给了我答案。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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