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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英这些天总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早上出门、下了课回去的路上、坐地铁的时候,甚至是他站在夜巢表演厅的玻璃房子里面,都能察觉到背上如影随形般黏着一道视线。他留心过几次,故意在地铁前几站下车,故意走进死巷子,但对方仿佛受过专业训练一样,每次在他回头看的时候就消失了,对方也似乎没有要伤害他的想法,每次等他回了别墅,那人也就离开了。
那天晚上照例补完课从学生家里出来,宁玉英从城区主道拐到别墅区的路口,骑着自行车往一排香樟树的缝隙间穿过,忽然之间,自行车前轮像是挺到什么东西猛地往前倾,宁玉英及时把车刹住,连人带车倒在光秃秃的柏油路面,车压在他身上,过了很久也没有爬起来。
宁玉英躺在地上静静闭着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路面果然传来谨慎的脚步声,那个人停在他身旁,先是扶起了他的自行车,接着有两只手搂在他的腰间,似乎想把他扛起来。在那个人手臂发力的那一瞬间,宁玉英睁开眼睛,用力地抓住了那人一只手,问:“你为什么跟踪我?”
看清眼前人以后,宁玉英稍稍意外了一下,这是张陌生的脸,放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普通长相,身形中等,宁玉英确定他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也想不出他跟踪自己的理由。
那人被当场抓住,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讪讪笑了一声,“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暴露过来看你有没有事了。我是干这行的,受人所托而已。”
宁玉英站起来,“你每天监视我干什么?”
那人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地说:“这是我们客户的隐私……”
最终,在宁玉英无声又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目光的注视下,那人还是没顶住:“就是看你每天做了些什么,到了哪些地方,保证你的安全……没别的,真的!我们不做不合法的事!”
宁玉英心里有了底,“你的客户是不是姓韩?”
“这我真不能说。”男人把自行车还给他,嘟囔道:“妈的,这单又黄了……”
宁玉英低下身去把自行车的掉脱的链条重新安回去,冷幽默道:“你跟你的客户反馈一下,让他自己回来看着我。”
过了几天,韩星阳回来了。
大约是半夜两三点,侧卧的门被拉开,宁玉英睡得不死,听见声音就醒了过来。很快,有具身体隔着被子躺在他旁边,一动不动,什么话也不说。
“星阳?”宁玉英试探地询问,起身去够床头墙壁悬挂的小夜灯。
他的肩膀被人大力按住,韩星阳啧了一声,“别开灯。”
宁玉英也就随他的意思不动了,两个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宁玉英主动开口道:“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啊?”
“没有。”简短二字里包含着浓浓的不耐烦。
宁玉英翻了个身,脸对着身旁的人,“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开那种玩笑了。”
韩星阳留了个后脑勺给他。黑暗里,只听见一声冷笑,韩星阳恨恨道:“装,你再装。”
宁玉英也不指望能听见韩星阳好声好气地跟他聊,他一般是无意跟这个大少爷计较的,笑一笑说几句软话就过去了,但是自从昨晚知道韩星阳居然做出找人监视他的事情来,他也失去了宽容的心情,人的耐心总有个限度,宁玉英厌恶的东西也不多,被人窥探隐私恰好就算一个。
他把被子从韩星阳身下抽出来,反手给人盖上,“那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韩星阳默了一秒,随即胸膛快速起伏了一下,话里像憋着股气一样:“你什么意思?”
不等宁玉英有所回应,韩星阳迅速欺身上来,像头暴戾的野豹子压着身下的猎物,虎口如爪牙般死死钳着宁玉英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月你去了多少次夜巢。宁玉英,你是不是把我当初交代的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没对你怎么样,你就真以为我不追究?”
下巴被捏得生疼,宁玉英也不恼,想到韩星阳刚刚气得上蹿下跳的样子,反而被逗得笑了笑,“你监视我,反倒有理了?”
暗光线的环境里,韩星阳没有注意到宁玉英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更觉得宁玉英是在拿这件事讽刺他,心中不由得怒意更盛。他舔了舔嘴唇,拍了拍身下人的脸,动作要多轻佻有多轻佻,声音却是冷的:“不看着点儿你,我怎么知道你他妈会不会背着我乱搞?”
“不准说脏话。”
“你……!”韩星阳揪着宁玉英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拳头都捏上了。他腹稿里还有一大堆羞辱人的话,被宁玉英这句轻飘飘一句打断,堵在胸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瞪着眼睛,咽不下这口气。半响,他用额头狠狠磕了一下宁玉英的脑袋,故意跟人作对似的道:“操!”
宁玉英被牛犊一样的劲一撞,痛哼一声,饶是冷静的人也皱了一下眉:“又说。”
韩星阳提溜着他,生怕他听不清:“操操操——”
甫一张口,下嘴唇
', ' ')('就被两片湿润的东西含住了,韩星阳脑子一嗡,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觉宁玉英那对瘦削的手腕跟女人似的勾在他脑后,主动把自己的嘴唇送上来,牙齿轻轻扯着他唇瓣上的软肉,过了一会儿,下唇被人放过,一个轻淡的吻印在他唇面上,而后是缓慢地厮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听见隐晦的水津黏稠的呼吸。
韩星阳没有怔神多久,很快反客为主,更用力地亲了下去,这个吻很快改变了风格,被韩星阳主导着变成气势汹汹的啃咬吸吮,韩星阳亲得很重,仿佛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郁气都发泄到这个吻里面。他要伸舌头进去,宁玉英极为配合地松了牙关,勾着他的后颈的手悄无声息变换了姿势,手掌扣着韩星阳的后脑勺,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底下的发根。
一吻完毕,韩星阳撑起身,眼角发红,狂放地脱掉上衣,“来干一炮,快点儿别磨蹭。”
宁玉英却没有动作,不经意道:“不是说我脏吗?”
韩星阳动作一滞,随即拧紧了眉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玩儿我?”
“没有……既然你愿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宁玉英摇了摇头,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样,乖巧地坐起来又要亲吻韩星阳赤裸的胸膛。
韩星阳看着他这副又当又立的样子,刚被压下去的烦躁又卷土重来,重重推了他一把,自己翻身下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晦气,径直走了出去,“滚开。”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没过多久又再次被人撞开。韩星阳从外面顺了包烟回来,啪嗒几声抽上了。他打开室内灯光,倚在门边,眉眼被冷光照得有些阴翳。
宁玉英默不作声,心里则思考接下来韩星阳该怎么对他。最大的可能是终止他们之间那个脆弱的约定,让他滚出这所别墅;其次,韩星阳依然要从他的肉体上索取,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恶化,在韩星阳这里他可能更加没有“人权”;可能性最小的是韩星阳从先前的事里学会换位思考,重新审视他在夜巢的工作并性格大变开始给予他一点尊重……
但不管是哪种结果,他都可以多少摸索出来一些韩星阳目前对他的态度。
他想得入神,脸边猝不及防地划过一个东西,尖锐的边角擦过颊边,刺痛让他回了神。他低头,一张卡落在他手边。
意识到那是什么,宁玉英不禁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人。
韩星阳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样子,就像他们还未纠缠在一起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宁玉英从球场上经过,宁玉英在他们的派对里被逼着做应侍的人,宁玉英不起眼地活在韩星阳周围,韩星阳看向他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这个人还是这么蠢,这么搞不清状况。
见宁玉英定定望着他,韩星阳不由得挑眉,“怎么,不够?”
“你想干什么?”
韩星阳感受着味蕾上传来的淡淡苦涩,这让他精神有些亢奋。他沉沉笑了一声,“这张卡里有一百万,买你足够了,宁玉英,你也清楚你在那里面做过,只值这个价了。”
“这些钱……用来买我?”
“你不是缺钱么?我给你。”韩星阳弯下腰,目露凶光,“以后你再敢去夜巢或者别的什么巢,我就打断你的腿。”
宁玉英拾起那张卡,表情却不如韩星阳预想的那样,露出喜悦或者贪婪。只是看着他,像是非常头疼一样,“韩星阳,以前是不是从没人教过你怎么交朋友?”
韩星阳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变了,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学?”
他勾勾手指就会有大把人附上来。
宁玉英沉默一瞬:“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上床?”
不待韩星阳回答,宁玉英就替他回答:“因为你有生理需求要解决,对吧?那为什么会找我呢,找别人不行吗?”
顺着他的问题,韩星阳下意识想象了一下,把和他上床的宁玉英换成孙凯或者其他人……他心里顿时一阵恶心翻涌,不确定那帮孙子靠上来的时候他会不会把人揍成猪头。
宁玉英继续道:“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害怕你才答应你那种无理的要求的吗?我虽然穷,但也不是毫无骨气的人……你觉得我为什么能接受和另外一个男的亲热?以前,你抗拒我亲你,可是辩论赛的那晚,那时在我家楼下,甚至是不久之前,我们都亲了,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一点火星舔舐到指节,韩星阳吃痛,皱着眉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宁玉英在说什么,他根本懒得搞懂,提出的那些问题,他也从来没去想过。
宁玉英看着他,“寒假你为什么突然跑来找我,你自己心里知不知道啊?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帮你……”
“够了!”韩星阳咬牙喝止,分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一阵阵往脸上涌,“你他妈乱想什么……”
那张卡被轻轻塞进了他的口袋,宁玉英略有些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他:“韩星阳,其实你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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