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撑着地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眼中含着泪水,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小声哀求什么,然而离得很近的郁秋染却听的清清楚楚。
“你忍不住了吧?我难道说错了吗?你妈就是个贱|人,不要脸的婊|子,脱|光衣服勾引了外公才嫁进花家。”
花澄雅胸口起伏,白净的脸颊两侧已经染上了一层愤怒的薄红。他攥紧手里的香料罐,眼看就要冲着李狗蛋的脸上砸过去了。
李狗蛋看着他因生气而显得更加艳丽的面容,眼中混杂着嫉妒与快意:“你生气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个贱母狗的——”
花澄雅最好能把她砸伤,这样不光人前可以败坏他的名声,人后她就更有理由回花家找外公告状了。
可一道剑光闪过,她心中的盘算落空,口中恶毒的话语也被迫戛然而止。
事关东芒会的声誉,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郁秋染出手了。
众人看到懒散歪在软塌上的她手肘一撑,宽大衣袖飘扬抄起了倚着扶手的长剑,然后如一阵清风一般从软塌边的矮小几案上掠过。
银白与淡青色的衣摆交织,翩然翻飞,流畅地滑过几案桌面。郁秋染像一只轻盈的飞鸟,悄然无息地在空中突然出现,又像是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道明晃晃的闪电——
她在向前起身的同时亮出了手中的剑。
当她在花澄雅身边站定时,她手中的剑也已经出鞘,剑尖向下准确无误地直指李狗蛋的咽喉。
众人心中对花澄雅突然发怒的讶异和对他形象崩坏的质疑有所减缓。如果连郁秋染也忍不住出手,那台上的这个女生肯定有问题。
李狗蛋神色僵硬。她倒在地上,仰头看着郁秋染,感受着喉间利器贴住皮肤的冰凉之意,磕巴了一下:“你、你想干什么……”
花澄雅也被这一出弄得有些吃惊。他跪坐在桌案后,在郁秋染脚边,瞪圆了眼睛抬头看她。
郁秋染像一个帅气又冷酷的剑客,笔挺地站在那里,垂眼俯视着歪倒在地的李狗蛋,语气淡淡:
“言辞如刀,故而人需谨慎说话。我看你好像不太明白,就让你体会一下锋芒刺喉的感受。”
意识到自己露馅的李狗蛋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话没说完,就被郁秋染用剑尖挑着下巴,头被迫仰得更高,暴露出脖颈更多的要害。
不过李狗蛋笃定了郁秋染不敢刺伤自己,所以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郁秋染笑了一下,转腕用薄而窄的剑面拍了拍李狗蛋的脸:“怎么跟你郁叔叔说话呢,狗蛋儿?”
郁秋染听李狗蛋刚才的话,推测她多半是花澄雅上面兄姐生的女儿,按辈分算,要矮一辈。
用剑拍对方的脸是一个有点羞辱和训诫意味的动作,但辈分高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而且周围的人听到郁秋染大声叫出了这个具有时代意义的小名,都不由得哄笑起来。
李狗蛋本来很恼怒,可听到郁秋染的话,反应了片刻,顿时变得有些惶恐:“你、你、你是郁家的那个……”
郁秋染带着凉凉的笑意:“对啊,我是。所以你尽可以回家跟你妈告状,那么我也不介意跟她好好谈谈。你看她是会听你的回花家,还是会听我的直接上手揍你。”
李狗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妈妈是花家这一代的大小姐,当年跟李家联姻下嫁,婚后生活过得很不如意,所以才时常回娘家欺负花澄雅母子发泄怒气。
如果让她妈知道她在外面宣扬家丑,欺负花澄雅又被郁家继承人逮到了,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李狗蛋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地低下头来。
郁秋染“锵”的一声利落收剑入鞘,淡声吩咐道:“跟你小舅舅道歉。”
李狗蛋眼中含着怨恨,很不情愿地跟花澄雅道歉。
郁秋染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直接说道:“我从来不愿对女生说重话,但你实在不讨人喜欢。所以,”
郁秋染侧头向展台台阶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滚吧。”
踢到铁板的李狗蛋敢怒不敢言地离开了。
访客预约通道已经关闭,这给了台上的花澄雅和郁秋染避开他人谈话的机会。
花澄雅收拾好洒落在地上的香粉,用手巾擦着桌案,说道:“她是我大姐家的女儿,小名狗蛋。”
耍完帅的郁秋染正心满意足地喝茶:“嗯。我猜到了。”
花澄雅将香料盒子收好,反复叠着手巾,沉默了一会儿:“你也会觉得我母亲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郁秋染放下杯子:“豪门里弯弯绕绕多得很,我从不依据一面之词,依据表面看到的情况下判断。”
花澄雅抠着桌子上的花纹:“老头子跟我外公差不多年纪,我妈就是攀高枝,比他强的选择多的是,凭什么看上他。”
确实,郁秋染想起了在美术馆里看到的花夫人画像。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但容颜之盛,令人过目不忘。
她从花澄雅这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花夫人曾是华夏摘取戏曲界最高桂冠的,最年轻的得奖者。她是普通家庭出身,从小就热爱戏曲,并决心成为一名戏曲大家,将这门艺术推向国际。
她得奖后一时名声大噪,应邀到花家的宴会上演出,被花家家主看进了眼里。戏曲界原本该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