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子蠢货,这是要干啥?”他年轻的脸上,几道新增的伤痕被笑容牵扯,显得有些狰狞:“明国皇帝真的是犯傻了吗?王欢占了大半个天下,他却还在跟自己兄弟斗来斗去,真怕王欢不想当皇帝、要给他加一把力?”
他大笑起来,几个妩媚的女子迎过来,殷勤的向他献媚,女子中蒙古人、汉人、满人都有,甚至有极北之地的罗刹国人,本塔尔汗左拥右抱,抛下那张纸,拥入后宫去了。
……
大同城里,王欢的书房之中,几个人聚在一起,分席而坐。
坐在下面的,有李定国、李廷玉、马新田、孟知雨、张成、许铁柱、陈相等几个夔州系高级首脑,而马万年,则站在坐在首位的王欢身后。
几人交替的看着一份从祖天赐那边过来的塘报,脸上都是一副郑重肃然的表情,无人发笑。
王欢一直抿着嘴在喝茶,待每个人都看完了,才放下茶盏,慢慢开口道:“对于皇上的举动,诸位有什么看法?”
几人对望,都看向了李定国,他咳嗽一声,开口道:“功高震主,大人,皇上这种反应,也属必然。”
“不过除了两广、福建一带,其他的地方都是我夔州系的力量据有,皇上用意如此明显,就不怕与大人之间起了芥蒂?藩镇处理不好,可是会出大乱子的,唐朝就是个例子。”孟知雨是文臣之首,他看着王欢,第二个说道。
“权利之争,向来不分疏亲,就算大人对大明有重塑之功、再造之本,在皇帝看来,也算不得什么。”李定国摇摇头,道:“事情已经摆明了,天下人都能看出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古来如此,只不过朝廷这次动作也太猴急了,这么大的战事,不用我们的兵,明显是要给别的将领增加功勋,以便压一压我们。”许铁柱也说道,他这几年跟在陈奇瑜身边,耳闻目染,学了很多,现在看问题已经很透彻,很得王欢喜欢:“也许下一步,朝廷会试探着调动我们的军队,分配我们的地盘,看看我们的反应。”
“鲁王已死,皇上的名份已定,鞑子又退出关外,长城内外再无威胁,换做是我,下一步也要解决坐大的臣子了。”李廷玉皱眉道,随着说话的节奏,大胡子一颤一颤的:“大人多次上奏,要皇上北迁,皇上一直搪塞着不肯,我早就知道其中有原因,现在看来,大人的处境比宋之岳飞还要危险啊。”
“更为凶险的,是朝廷里无人替我们说话,王应熊来信说了,如今满朝文武,皆以大人为首要逆臣,认为大人有三大罪,一为赋税不缴,圈地自重;二为杀戮不表,妄自尊大;三就更扯了,说什么大人擅纳敌国女子,不杀出山海关外收复失地,与鞑子达成默契罢兵,贪生怕死!这还是人话吗?”马万年听了许久,忍不住也道:“他们不怕死,为什么不打到北直隶去?”
“嫉贤妒能,朋党倾轧。”张成叹道:“大明顽疾,就是这个,大人不是其中任何一党,这些人又无法拉拢,自然就要诋毁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句,说起来越发沉重,眉头都紧锁起来,书房中一片沉闷。
“是任人宰割,听天由命,还是另辟蹊径,我们听大人的。”一直没有出声的马新田,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让众人略略感到意外,这个扑克脸少见的面露坚毅神色,说出的一句掷地有声。
众人对视,然后看向了王欢。
王欢坐直身子,看向座中所有的人,每个人都与他对视,心中都明白了马新田话中的意思,这件事早晚回来,不过看什么时候而已。
站起身来,捏紧了拳头,王欢只说了一句:“大明社稷,不可妄动,诸位无须过于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散去众人,独留下陈相一人。
书房外北地的寒风呼啸,散尽了秋日的萧瑟,带来了无穷尽的冷意,两人于室内密谈良久,离去时,陈相满脸的沉稳中,带着一抹极为隐蔽的喜气。
王欢独坐于桌后,看着窗外掉光了树叶的光溜溜的一棵老树,沉吟了许久,方才慢慢的拿起笔架山上的一支狼毫,喂饱了墨,在一张崭新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