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有步话机的时代,通讯基本靠吼,不过军中另有一套远距离交流的方式,那就是旗语和鼓号。
不同的旗号代表不同的意思,不过此时的唐通,任何明军的旗号于他都意味着不祥。
他稍稍怔了怔,脸上的肌肉连续抽了好几下,然后疯狂的抓住盾车的把手,卖命的开始推车,口中大叫:“推!推!推!明军要开炮了!”
他的盾车像突然加了一脚油门一样,猛地突出整个盾车墙,冒出去好大一截,旁的车初初惘然,待“明军要开炮了的”喊声滚过来,盾车之墙立刻加速,原本整齐的排面变得狼奔豚突,争先恐后,所有的兵都在拼命往前,传说中的明军炮火如此可怖,
望着迎面而来的盾车群似野狼狂奔,纷纷提速的样子犹如屁股上着了火一般,李廷玉嗤笑了一声,拉动了手中一根麻绳。
麻绳很长,在泥地里延伸出去很远,一直到唐通即将奔至的那一片地。
唐通已经全身绷紧,盯着两百张开外的明军矮墙目不转睛,他在战前踩场的时候就算过,盾车可以填平那两道壕沟,而那道木栅矮墙,一把火就能烧掉,或者跳过去也行,只要肯拼命,他相信对面的明军在近战肉搏时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快啊,再快些,唐通在心中呐喊着,由于全身聚力于盾车的关系,他没有喊出来,憋着一口气狠命的推车。
盾车在野地里奔驰,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盾车起起伏伏蹦蹦跳跳,压上一块两块石头跳起老高也很正常。
所以,当盾车又一次跳起的时候,唐通并没有多少意外,双手愈加用力,想把车子压下来。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次车子压不下来了,不但压不下来,还越跳越高,蹦上了半空。
连带的,他的身体也跟着盾车飞上了天,仿佛脚下有一个力大无比的巨人,抓住他的腿将他丢了上去,这股力量如此磅礴,一百多斤的身子如一根草芥般的随着气浪翻滚,一阵剧痛从肚子上传来,他想低头看看怎么回事,耳畔却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宛如雷鸣。
世界在旋转,目光中所有的一切都掉了个个。
明军开炮了啊!当意志消散前的一刻,唐通还在想着,心里不无遗憾:眼看就要冲到壕沟了,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从后面白广恩和刘芳名的位置看过去,景象就不大一样,他们看得很清楚,第一道盾车群被爆炸冲上天的时候,明军阵地上连一股烟都没有冒起,很明显,那不是炮击的效果。
此起彼落的爆炸在一道水平线上发生,如一道火与烟的厚壁,挡住了唐通军的进攻,并将撞到壁上的人击得粉碎,狂暴的冲击波如吹动落叶的飓风一样将人体吹上天,然后摔下来,化为肉酱。
清军大阵里,虽然隔得极远,但扑面而来的劲风依然让多尔衮伸手挡了一下脸,眯起了眼睛。
“这是什么火器?”待劲风过后,他淡然的问道。
陪伴一侧的一员汉军将领等了一下,明白问的是他,立刻答道:“这是震天雷,埋于地下,以泥土覆盖,用拉索为引,水火不侵。成祖当年靖难时于白河之战中南军就用过,当初只是雏形,后来于万历年间被戚总督改良发展,威力大增,只不过近年来明军武备荒废,这东西不多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着。”
多尔衮点点头,又问道:“孔有德和耿精忠军中,可有此物?”
那将领忙道:“此物制造复杂,要做得如这般威力,极为难得,恐怕我军中工匠,很难造的出来。”
应答的将领,是孔有德手下大将孙龙,此人精通火器,故而特地从广西调过来,到多尔衮帐下听差。
多尔衮把脸转过来,看向他,没有表情的面上双眼精光闪烁:“本王想知道,为什么下雨天气,明军的火器依然能用,而我们的红衣大炮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