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悠闲的骑在马上,极目四望,黄沙戈壁的苍凉景色尽收眼底,四周甲叶铮铮、铁骑环绕,远处高大的关墙门楼巍然耸立,加上长刀在手,骏马奔驰,塞外秦时明月汉时关的诗意如一副水墨画般映入眼帘,不禁心怀澎湃,豪情顿生。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他高声吟唱,将脑海中第一时间反射出来的一首古诗随口诵读出来,人在马上,诗词洒了一路。
少年俊杰,白马甲衣,在月光下犹如天降神兵,看得后面的一群人不禁有些呆了。
马万年通文墨,知道这首诗的来历,不由得兴致勃勃,看着王欢眼神莫不充满崇拜。不过米喇印武夫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看文书都费劲,当然听不懂诗词了,只能大眼瞪着王欢,有心想拍拍马屁,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马屁不能拍,他也依然有话要说,看看即将入关楼,他拍马紧追几步,堪堪与王欢并骑而行。
“大人,你刚刚与扎萨克人的盟约,末将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听话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开口道:“本塔尔不过为了让你开互市,才满口答应与我们结盟,真要让他明着跟东虏干仗,他没那胆子。”
王欢从望天赏景的情绪里收回心思,笑着答道:“哦?此话有何根据?”
“大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米喇印有些气馁,觉得王欢的智商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你的说辞虽然慷慨激昂,但蒙古人早就成了二皮脸,他们的血性在大明立朝时就被太祖皇帝打没了。东虏征蒙古,林丹汗那么强大的英雄,都败在了皇太极手下,遑论这些部落酋长?他们早就怕了,之所以还肯跟我们做生意,本塔尔不过有些怨气外加贪心而已,要他们在大人几句话的蛊惑下就背叛东虏,他们没这胆量。”
王欢赞赏的看看米喇印,鼓励道:“说得不错,继续说。”
米喇印舔舔嘴唇,有些窘迫道:“这个,末将只能想到这些,无话可说了。”
王欢见他尴尬,笑着夸奖了他一句:“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你对草原上的局面,已然了解了很多。”
“不过呢,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欢接着道,放慢了马速,骑在马上的身子在月光下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我的这些话,说给叶赫部、察哈尔部,或者其他部落的人听,不但没有用,还会当场跟我翻脸,你我这两百多人,能不能活着走出那废堡来,都是个问题。”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惊得米喇印浑身都是冷汗,如果让王欢死在这里,或者受一点点伤害,他就算把全家都绑了送到石柱去,也抵不了这罪过啊。
米喇印脸色发白,王欢却不以为然,继续道:“喀尔喀部就不同了,这个部落是个大部落,与察哈尔部比起来就小一点而已,更关键的是,他们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真正的血亲,和那些为了权利而自称黄金家族后裔的野心家不同,他是真的。”
“血管里的血,决定了不论他本塔尔愿不愿意,其他蒙古部落都会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威胁,一个阻挡在成为草原霸主道路上的拦路石。”
“女真人很狡猾,为了控制蒙古,他们用了分而治之的方法,抬起一部分部落,打压一部分部落,很自然的,抬起的必然是新起的听话的部落,而类似喀尔喀部扎萨克人这样的部落,必然是打压的。原因无他,就因为他们曾经也是霸主。”
“所以说,本塔尔虽然市侩,却有着对东虏难以启齿的怨恨和刻在骨子里的自尊,我吼他凶他,你看他恼了吗?还不是乖乖听着,因为我说的,正是他心坎里的疙瘩。”
“我提出的条件,解开了他的心锁,和他互市,用兵器交换他的马,等于武装了他的人,让他有足够的实力重新站起来。至于呼伦贝尔,不过是一张吸引他的空头支票,让他看到绚丽的前景而已。”
他长篇大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停下来匀口气,米喇印脑袋都大了,一时间消化得有些吃力。
不过他非愚笨之人,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开口问道:“大人,这也有问题啊,一是本塔尔武装起来了,万一他用咱们给他的兵器掉过头来打我们怎么办?二来,那呼伦贝尔草原,你都说了,是空头什么的,听起来像是假的意思,本塔尔能想不明白吗?他会为了这句假话而跟我们走?”
“空头支票,就是没那回事的意思。”王欢拍拍额头,这时代没有支票的概念:“这两个问题,很好解决。”
他笑着看向米喇印:“一切的盟约,都建立在绝对的实力基础上,没有实力,就没人会跟你结盟,他们只会靠过来抢你、欺负你,榨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血,所以,我们只要让本塔尔知道,我们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那一方,那么假的就会变成真的,想掉过来倒打一耙的强盗,就会变成跪在你脚下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