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60章 退兵</h1>
祖边的鬼头刀堪比关刀,舞起来虎虎生风,九个大铁环在刀脊上叮当作响,一般人根本挡不住这种沉重兵器的一击,以往与南明军队和张献忠的兵丁厮杀时,常常都是一刀连人带兵器一同劈断,威猛无比。
可现在与他对位厮杀的那一个白甲清兵,同样长得五大三粗,宽大的罩甲套在身上仿佛小了一号一样,被紧密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身高比祖边高了一头,使一把精铁长刀,刀身宽大,刀锋锐利,两人硬碰硬的连交数刀,“铛铛铛”连响,火星四溅,竟然不分胜败。
清兵占了身高的便宜,居高临下,刀势渐盛,在夔州军中以武勇著称的祖边,居然渐渐落了下风,在清兵一刀快过一刀的劈砍中,从开始对劈,变为了招架遮挡,步步后退,颗颗汗珠冒了满头。
王欢就在他身边,见势不妙,赶紧大吼一声,斜刺里递出一刀,砍向清兵的腰际,清兵听风,挥刀格挡,才算解了祖边的围。
不料在这电光火石间,清兵脸上狰狞一笑,闪电般的刀锋一转,本来架着王欢的长刀突然掉了个方向,斜撩向正欲喘一口气的祖边,这一下来得太快,王欢和祖边完全没有想到这清兵力战两人之下还能使出这么快的招,措不及防。
眼看长刀就要从下而上的划开祖边的肚皮,情急中祖边右脚猛然一退,让开了半个身位,大脸一偏,险而又险的避开从自己鼻子跟前划过的刀锋,但避开了肚子鼻子,脸却没有避开,从下巴到眼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伴着血花迸现,就连戴在头上的八瓣铁盔,也被刀锋带得飞起,远远的落在一丛草堆上。
祖边大叫一声,仰面倒地,不知生死。
王欢魂飞魄散,又气又急,大喝一声,趁着清兵还没有来得及掉头回来,拼命般的双手高举长刀,狠命冲着清兵的脑袋狂砍下去,清兵伤了祖边,杀出了血性,面上更添狠辣,腰身一扭,就转回身来挡住了这一刀。
王欢与祖边两人对战这白甲清兵,尚且吃力,如今仅剩王欢一人,更是险象横生,饶是王欢近年来天天练习武技体能,此刻与真正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宿卒放对,才觉得所习远远不够,几个来回后,王欢的白袍已经被割了好几处破口,连里面的藤甲甲块,都被破开了口子,狼狈不已。
身边的马万年等人,根本无暇来援救王欢,每个人都在与清兵纠缠,而倒在地上的尸首,居然是设伏的白袍兵居多,在占尽天时地利和人数的情况下,这场伏击战居然打成了这样,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王华心头已经在后悔了,早知白甲巴牙喇兵这么能打,自己就不会托大,仅率两百人没有装备长枪的卫队来硬吃一百人的清兵后卫,如果调两个百人队来,长枪一围,弩箭乱射,哪里会如此费力。
心头有了悔意,手上更是不自觉的慢了三分,清兵沙场老兵,血海打滚的宿卒,哪里看不出来?立刻打蛇随棍,瞅准一个王欢的空子,单手一翻,那柄长刀就如毒蛇般伸了过来,直奔王欢胸口而去,王欢外门已空,招架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长刀电驰般刺来,心头顿时透凉,那一刻已然万念俱灰,瞳孔中只余有刀口上的寒光闪烁。
就在这当口,长刀距王欢胸甲不过咫尺间时,那清兵阴笑着的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面皮一跳,从喉咙里爆出一声如狼嚎般的惨叫,整个人一阵痉挛,连刀都握不住了,“嘡啷”一声掉在地上。
王欢由大悲突然到大喜,意外得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正愕然间,就见一个刀尖从亲兵的肚子里透甲而出,一寸一寸往外冒,带着如柱般迸发的鲜血。
白甲清兵口中“呵呵”有声,双手在空中抓了几下,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紧接着,祖边那张似被血染透了的脸,从清兵身后露了出来。
他厌恶的一只脚蹬在清兵身上,把长刀抽了出来,口中恶狠狠的骂道:“你娘的!真当老子死了,老子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祖边每说一个字,他脸上那道血淋淋的猩红伤口就扯动一下,冒出无数血珠,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一刻王欢也无暇去问他伤的重不重了,把刀一挥,大声喊叫起来:“退!都退开,不要跟他们近战,都退开!”
他率先往后退去,一直退出十余步,亲卫们听到他的喊叫,纷纷互相掩护着散开,清兵们人少,自然不敢追击,围着玛喇希,背靠一处山崖,组成一个半圆阵,用盾牌列成一排挡在前面。
玛喇希毫发未损,拿着弓箭在盾墙中紧张思考着,刚刚的一场混战,明军虽然败退了,可他们人数太多,自己兵少,要想翻盘杀退明军是不可能的,这次运粮,看来输定了,现在的形势,该考虑如何脱身保住性命才是。
他极目四望,前面的去路喊杀声震天,明军的主力一定正在前面围杀粮车,有好几股黑烟腾空,那是焚烧粮车的大火冒起的烟,明军每次劫粮都这么干。而后面的来路上,则是静悄悄的,没有一兵一卒。
玛喇希立刻打定主意,正欲大声下令,要带着护兵们朝来路栈道冲回去,只要跑上一段,毁坏几处栈道,明军们无路可追,一定能活着回西安。
嘴巴还没张开,就见到从明军那边,丢过来了几个手臂粗细的竹筒。
竹筒看上去有些沉重,里面应该装了东西,每一个竹筒上都有一根引线,正在“吱吱”的冒着火花。
玛喇希愣了一下,想喊的话被短暂的惊讶堵在了嘴巴边上,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裂声震破了他的耳膜,然后,他感觉自己腾空飞起,身子似乎一下轻了许多,能在空中轻飘飘的慢慢下落,入目所见都是一片黑色的烟雾。
“这是怎么了?”玛喇希想着,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