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资历很深的老牌流贼,王运行身边亲信个个都是深谙流动作战的道理,见势不妙溜之大吉是他们的一贯临死法门,王运行命令一下,手下人就很有默契的忙开了,两千人的流贼战兵都跟随他聚在北门附近,很快集合在一起,每人手中除了拿着兵器之外,还一人抱个包袱,里面都是今天抓人抄家得来的细软。
王运行也不例外,右手一把长刀,左手一把步弓,斜背箭袋,肩上系着一个满是珠玉的布包,站在北门洞里草草点了一下人数,发声喊就领头朝城外跑去。
要出城门,必过翁城,翁城中尸首堆积了好几层,都是今晚上被大西军杀死的百姓,王运行也不忌讳,直接踩着满地的尸体,向城外冲去。
正奔走间,突觉脚下一滞,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
王运行心中一骇,暗道莫非有鬼?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身中数箭,侥幸未死的老头,正死死伸手拉住自己的脚,血流满脸面目狰狞,口中还有气无力的叫道:“匹夫,贼子!还我孙儿命来!”
王运行见是个活人,松了一口气,眼都不眨下,反手就是一刀,将还剩下一口气的老头砍作两段,夺门而去。
王运行跑得快,可苦了还留在丞相府里对饮的汪兆麟与严锡命,两人听着外面哭天喊地的声音,乐呵呵的聚在一起小酌相庆,一边喝酒,一边暗笑王运行脑子简单。
等到城里的哭喊变为厮杀,二人还浑然不觉,喝得面红耳赤的听歌姬唱小曲,汪兆麟还炫耀般的拿出几味春药,色迷迷的一边对歌姬上下其手,一边邀请严锡命一同来上一点,以振男子雄风。
雄风还没振,家丁就白着脸闯了进来,报告了明军入城的消息。
如晴天霹雳,震的两人当场连春药都化作冷汗,颗颗往外冒。
“左相,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严锡命肥脸上下雨一样汗珠直冒,哭丧着脸没了主意,一叠声叫着:“我这就回去,收拾细软财务,跑了吧!”
“慢!”汪兆麟眼睛一眯,拦住他道:“外面兵荒马乱,等你回到府上,明军说不定已经封城,到时候就别想跑了!”
“那……那怎么办呐?”严锡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家中金银成堆,还有几房娇滴滴的妾室,就这么不要了,等于割他的肉。
汪兆麟瞪眼道:“别慌!事情还没到绝地,成都这么大,明军一时半会占不下来。老夫看来,这明军无声无息就拿下城门,一定有内应,而且是精锐,就凭王运行那憨货,抵不住的,我们得走,先出城再说!”
他向家丁喝到:“去,拿两套百姓衣裳来,给本相和右相换上!”
家丁一走,严锡命就呆兮兮的带着哭音道:“左相大人,就这么跑了,我们身无长物,跑出去也是光棍两个,那还不如死了好啊。”
汪兆麟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冷笑道:“光棍?秉显,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忘了,皇上临走时,拜托我俩什么事来着?”
严锡命红着两眼,惘然看着他,傻了一息,突然想起来什么,讶然道:“啊,左相是说……镇国之宝?”
汪兆麟把头上珠冠取下,用一根普通白巾束发,阴沉沉的诡笑着道:“不错,正是!”
严锡命浑身抖了一下,惊叫起来:“但是,那些东西我们拿了,如果皇上知道了……”
汪兆麟断然打断他的话头,喝道:“什么皇上?不过一流贼头子而已!你我都以降清,拿走流贼的财宝,天经地义!”
他嘴角一咧,又阴笑道:“何况大清在汉中破了贼子,张献忠如丧家之犬,活不了多久,还怕他作甚?”
严锡命低头一思量,顿时觉得是这么个理,胆气壮了起来,但又顾虑重重的说道:“行啊,就这么办!不过那财宝数量巨大,有百箱之多,藏在内宫,有忠于张献忠的太监带着御营看守,我们过去,一来要花时间,二来那些一根筋的傻子真的会那么容易交给我们?”
此时家丁拿来两套粗布长衫,汪兆麟抛给严锡命一套,自己麻溜的穿上另一套,面带得色的说道:“不必担忧,老夫前几日借口宗庙重装,支使那几个太监离去,然后调御营去洗了三十里外一个县城,告诉他们抢的东西都归自己,乐得那货兵痞子疯一样在外面抢了一天,乘这功夫,老夫派信得过的人手,将财物宝运出,装船备好,停在水关码头,随时可以走。”
严锡命听得两眼放光,喜出望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鼻涕眼泪横流道:“多谢大人提携,再造救命之恩,锡命一定牢记在心,永远甘做大人门下走狗以报答大人大恩!”
汪兆麟系好长衫上的腰带,伸手将严锡命扶起,柔声道:“秉显何必如此,快快起来,你我情同师徒,当然须互相照应,快换衣服把,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