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和高一功属于李自成至亲,责无旁贷,必须寻找李自成的踪迹而去,关中已经沦陷,除了追随而去,无路可走。
他们还不知道,大顺朝永昌皇帝,已经死在的九宫山,余部在郝摇旗、田见秀等人率领下,暂时在湖广栖身,如无根浮萍,惶惶不可终日。
李过心中,亦是顾虑重重,担忧大顺今后的结局,思虑如何在败局中重生,情势已经很明了,永昌皇帝,也就是他的舅舅李自成已经在与满清的斗争中败下阵来,丢弃了黄河沿岸的大片土地,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向南突围,抢在满清之前攻下南明,据长江而守,与满清分而治之,以图将来。
可是,清朝英亲王阿济格如跗骨之蛆,穷追不舍,南边豫亲王多铎又从山东攻江南,从另一边截断大顺军南下之路,两面夹击,李自成能逃到哪里去?
自己不在身边,凭着牛金星、宋献策这两个落魄秀才,又能提出什么高明的主意?李过心中焦虑万分,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到李自成身边,为他出谋划策,陷阵杀敌。
贺珍站在他身侧,双目中闪烁不定,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眼神游离,眉头紧锁,仿佛有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前面还有多远出夔门?”李过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站在船头没有动一步,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长在了船板上,平静的脸庞下,压抑不住的焦急神色不可抑制的表达在语气上:“怎么船开得这么慢?”
“贤侄,船已经很快了。”高一功稳稳当当的肃立一旁,沉声道:“现在才午时三刻,就已经快到夔州境内,不能再快了。”
李过皱眉:“还不够,再快,再快点。”
高一功无奈,扭头向身后亲兵吩咐道:“传令,各船加快速度,怠慢者军法从事!”
亲兵躬身高声应诺,立刻去了。
贺珍立在一边,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高一功扭头转身,看看如望夫石般立在船头的李过,有些不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制将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有权将军等大将在身边,想来定然无碍,你不必太过焦急,小心心急则乱,反而于事无补。”
李过闻言,立在原地没有答话,却闭目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转过身来,向高一功和贺珍沉声道:“叔叔,贺将军,话虽如此说,但我心中寝食难安呐,一日不到皇上身边,我一日心惊,总觉得形势难测,皇上兵虽多,将虽广,却少亲信心腹,我们身为至亲肱股,怎能不急?”
高一功也叹了口气,摇头不语,他是跟随李自成从北京一路败退回陕西的,大顺军现在的状态用惊弓之鸟来形容一点也不差,丢了西安,是一个精神上无比沉重的打击,原本已经不把自己当流寇的大顺将领一夜回到解放前,怎么能不慌?自皇上难逃,多少将领官员投降清朝,数不胜数,甚至已经到了动摇大顺根基的地步,如果不是一些原明朝降将倒戈投降清军,大顺哪里能落到这般田地?
李过狠狠的挥了挥拳头,恨声道:“唐通等小儿,反复无常,我恨不能生吞其肉!他朝如能擒此獠,我必活剐了他!”
他说的唐通,正是山海关一片石之战时,原本降了大顺军的明朝总兵,在皇太极大军冲击的关键时刻,唐通全军投降,从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农民军的压力,导致最后李自成全军溃败,造成了北京失守和大顺军对清作战失败的开始。
贺珍闻言,全身不为人所察觉的颤抖了一下,眼神里惭愧之色一闪而过,连忙把脸转向前方,佯作观望两岸风光,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的眼睛本是无心张望,却在一望之下,越睁越大,直到脸色巨变,伸手指着前方大喊起来:“两位将军,快看,前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