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苏勒冷冰冰的说出这么一句,在场的人全都冒了一身冷汗,顿时都跪了下去。
李严嘶哑着嗓子辩道:“大人,这些和尚的的确确是从庙里找来的,不是逃人,窝藏逃人是死罪,我等即已投入大清麾下,怎么会去做那样的错事!”
苏勒冷哼一声,马鞭一扬,那长长的鞭梢如灵蛇般一卷,在空中炸了一个鞭花,王欢只觉自己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手上一痛,那只雕得不伦不类的木鱼就到了苏勒手上。
苏勒拿起木鱼看了看,冷笑着扔在李严面前,森然道:“有这个样子的木鱼吗?真和尚会用这种假货?”
李严低头跪在地上,看到了木鱼,心中哭笑不得,额头上的汗水流了满头,暗暗苦叫:“完了完了,这怎么解释?”
苏勒不再理会李严,将马鞭在马鞍上一挂,“铮!”的一声长吟,腰间利刃出鞘,厉声喝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逃出来的?”
白晃晃的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炫目,印在人眼中,犹如死神一般可怕,李严心一横,他是被李廷玉叮嘱过的,一定要保证王欢的安全,这时候只有破釜沉舟,豁出去了。李严双臂暗暗聚力,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发力扑上去,有没有把握一击中的,将这个铁甲骑兵从马上扑下来。
正当他蓄势待发之时,却听到一个不慌不忙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将军弄错了,我们真的是扬州城中天宫寺僧众,不是逃人。”
李严愕然抬头,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和尚站在苏勒马前,自然而立,,长刀就定在他的鼻尖上,却似感觉不到一样,眼睛看着马上的凶神,目光淡然平泊,毫无惧色。
“王欢!”李严低声叫道。
苏勒听到了,赫然转脸:“你说什么欢?”
李严哑然,低头不敢言。
王欢双手合十,恭敬道:“那位将军是在叫小僧的法号,无欢。”
“无欢?还有这样的法号?”苏勒皱着眉头问道。
“佛曰,四无量心。小僧入寺之时,属无字辈,故法号无欢。”王欢依然目不斜视,看着苏勒平淡的回答道。
苏勒上上下下看着王欢,把目光凝聚在他脸上,眼眸中凶光闪闪,像是要用视线把这个小和尚活剐了一样,而王欢夷然不惧,就那么入定般站在原地,抬头合掌,平静的等待着。
王欢身后的小和尚们如果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他背后的僧袍已经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身上,而王欢内心,更是紧张得要命,只要面前的长刀再往前那么一点点,自己的穿越生涯就要宣告终结,生命就将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可是如果自己不站出来,生命终结的时间可能还要提前,这个清兵已经在怀疑自己不是正经和尚,不打消他的疑虑,这事儿不会善终。要让他相信自己是个真和尚,除了自己站出来证明自己,别无他法。
事实证明,在生死面前,有些人的胆子是可以突然变大的。王欢把心同样一横,急智上头,就这么迈着脚步站了出去,还圆了李严失言的错误。
苏勒目光闪动,显然内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两人就这么一人马上,一人马下,对视了良久。
“将军若是不信,请听小僧念诵一段经文。”王欢突然开口道。
这话一出,李严和一众和尚大惊失色,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得很,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在庙里呆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大部分人还不识字,那些经文繁琐沉珂,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背得下来,王欢入庙的时间更短,这里又没有经书,他怎么念?
苏勒听了,却觉得有点道理,毕竟这也是一种证明方式,于是点点头:“好,你念,念不出来,或是念错一句,我就砍了你的头!”
王欢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且听我念诵。”
转身一挥衣袖,朗声道:“请众师兄弟敲响法器!”
和尚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该怎么办,陈二狗和许狗蛋牙齿一咬,带头敲打起木鱼来,其他的小和尚如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的拿起手中圆不圆方不方的木鱼念珠,一齐敲打起来。
王欢双目微闭,头略略低下,听木鱼响起,嘴巴一张,一串梵音脱口而出。
梵音韵律十足,抑扬顿挫,虽然声音不大,却似大音无声,大象无形,念者沉醉其中,听者如坠佛门静室,虽不明白说的什么,但那神韵却是很明白的。
苏勒愣愣的听了一段,建州虽然也有和尚,但他出身不高,并不是十分懂得佛教经典,家中也没有设置佛堂,长这么大也没有听过几回和尚念经,更别提梵音了。这会儿如坠五层迷雾,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欢念了一盏茶功夫,才停了下来,心神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更是淡定从容,只见他张开眼睛,面容祥和,居然看上去有大家高僧之风,将苏勒唬得竟然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