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没多说了,扭头看向外头冬季荒芜的原野,天高地阔,他忽不自觉微笑了一下。
苏起望着他的侧颜,心就跟着安宁了下去。
算是一次圆梦之旅了吧。
真好。
返校后,梁水向学校咨询了相关事宜。如他所料,学校没有任何冬季项目运动特长生,也没准备参加世界大学生冬季运动会。
但得知他曾是短道速滑运动员后,学校挺重视的,也希望能有首次参加大学生冬季运动会的机会,决定以学校的名义帮他申请参赛,如果他过了预选赛,会报销赛事相关参与费用。但在训练方面,可能没法提供更多的支持,需要靠他自己。
梁水应允了。
那天梁水请苏起在食堂吃煲仔饭,跟她讲了这件事。
苏起道:“你要自己找教练找场地吗,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梁水说:“两三万吧,还行。”
苏起嚼着黑椒牛腩,想了想,康提现在重新投资做生意,还在起步阶段,资金紧张。以梁水的性格,是不会跟妈妈要钱的。
她小声:“你是不是找风风借钱了?”
梁水含着饭没讲话,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苏起皱眉:“为什么不找我借?”
梁水吃下半口饭,含混道:“你这个穷鬼。”
“哪有?”苏起轻呼,“我私房钱有一万四呢!”
梁水愣了一下,道:“你妈妈给你生活费多少?”
“不是。我做家教攒的钱。我做了差不多两年了好不好?再说我平时生活费都有攒的。”
梁水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富婆。”
苏起扬了扬下巴:“要是后面缺钱,你再跟我讲。”
梁水:“嗯。”他还是觉得稀奇,“你这么贪吃,700块的生活费居然也够用。”
苏起:“那是大一,我妈妈早给我涨到900啦!”
苏起回宿舍后很兴奋,想着梁水要开始训练参赛了,一激动跑去at上把自己的存款全打到了梁水卡上。
第二天上自习的路上,梁水问她干嘛。
苏起笑眯眯的:“这是我出的赞助基金,你以后再还给我呗。”
梁水说:“你也不怕我携款潜逃。”
苏起挑眉:“得了吧,钱这东西,你才看不上呢。”
梁水心头一动,许是没料到自己在她心里的评价这么高,他低了声儿,说:“哦,那我看得上什么?”
苏起扭头看他,初春的树冒着新芽,在他头上招摇。
他说:“出钱的人?”
苏起忽地脸一红,正不知所措呢,他倏然一笑:“我说李凡。”
“……”苏起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把钱还给我!”
梁水:“借钱容易还钱难,老话没听过吗?”
两人闹腾着去了自习室。
之后,梁水很快找到了练习场和教练,每周训练三次。虽有训练,但也没半点放松学业。人比上学期更忙碌了,除了挤出来的训练时间,其余时候不是上课就是自习。他身边有同学打游戏,泡吧,他一律不参与,只在傍晚打打篮球。生活单调得再也没了别的东西。
苏起亦然。
过去两三年,她学习虽努力,但身边努力的同学太多,她没有保研名额,只能自己考。
她志愿是清华,如今离考研不到一年,学习强度可想而知。
他俩上课时间不太一致,但会互相帮忙占座,有时候他来了没一会儿,她走了;有时她还留在原地,他先走了。更多的时候,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埋头在各自的书堆里,像两个毫不打扰毫不相交的平行线。
只是偶尔在学习的间隙,苏起抬起头,看见梁水低眉看书,要么转着笔,要么写写画画。他头颅低垂着,黑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高的鼻梁和红红的嘴唇。
下颌角的弧线愈发锐利。
那一刻,她忽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长江大堤上踩着单车迎风飞驰的小小少年了。
正值春天,年轻人穿着酷酷薄薄的外套,肩膀挺直宽阔,人即使是坐着,也高出桌子一大截。脸上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变得专注,沉稳。
有时,他会抬起头,和她的目光撞上,认真的眼眸在一瞬间变柔和,目光清澈冲她一笑,她心头便一软,心想,他还是他。
更多时候,他没有察觉她的目光,专注于他的书本。
即使如此,苏起也觉得温暖,低下头时,怎么都有些唏嘘——
在过去,在曾经,对未来的无数想象和憧憬里,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和她会有此刻这样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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