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拒绝了梁水他们陪同前往的请求。
四人只得目送着路子灏被带下楼。
苏起问林声怎么回事,林声说她也不知道,她上楼时听到有人说路子灏和董方在打架,还没靠近呢,两人推搡着,董方摔到地上,脑袋砸在水泥尖角上,瞬间就昏迷了。她吓得要死,怕他会死,赶忙脱了校服堵他伤口。
林声忧心道:“你们说,他不会真的死掉吧?”
伙伴们都不说话,这个可能性叫人极度恐慌。
这种恐慌持续了一整晚。晚自习第一节课,全校都没有上课,各班的班主任都通报了这起恶劣事件,严肃重提了校规校纪。
鲁老师说:“你们谁要是不想读书的,以后就不用来了,别在学校里为非作歹!”
苏起斗着胆子提问:“老师,路子灏会被开除吗?”
“看情况。他这行为很恶劣。”
苏起争辩道:“要是是别人先欺负他呢!”
鲁老师说:“这件事警察和教导主任会调查,你们就别操心了。你们要做的是跟同学和睦相处,不要起冲突动手脚,一个个都是高中生了,还以为这是小学吗!”
苏起不做声了,她担心路子灏的处境,更担心董方的安危。
晚自习一下,四个伙伴蹬着单车飞驰去了医院。一到医院,果然南江巷的爸爸妈妈们都在。陈燕已哭成泪人,几个妈妈正围在她身边宽慰。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董方抢救很久了,至今没出来。
他的父母也在,母亲似乎哭累了,父亲眼眶通红。
几个民警带着路子灏坐在角落。路子灏深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陈燕攥着冯秀英的手不松,哭道:“冯老师,求求你了,李医生一定要把那孩子救活,一定要救回来啊。不然我家子灏就完了,完了啊。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是杀人犯,他真不是故意的冯老师。”
冯秀英拍着陈燕的手背,眼睛也湿了:“燕子你放心啊,李援平他一定会尽力的,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话这么说,可谁都拿不准——人进手术室已三四个小时了。
冯秀英看一眼陈燕,又看一眼不远处的董家父母,难受极了。她做教育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如此危机时刻。她深知这两个孩子、两个家庭的命运都悬在手术室里。
活了,都还有希望;没了,两个孩子、两个家庭就都毁了——不管路子灏是无心还是意外,就都毁了。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家长们以为手术结束,涌上去问结果,但李援平只是出来吩咐家长补签手术同意书。
董家父母拿着笔颤巍巍签字,陈燕比那母亲哭得还厉害:“李医生,你一定要救活这孩子,求求你了。”
沈秀英也急切道:“援平,你一定要救回来——两个家庭啊。”
李援平坚定点头:“你放心。我是医生。”
手术室门再度阖上。
路子灏坐在地上,埋头抱住自己,眼泪直流。他什么也没看,但他听见了陈燕的乞求。
梁水李枫然苏起和林声坐在他旁边,梁水紧搂着他的肩。
那头,父母们也围在陈燕和路耀国身边,紧握着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人们,少年们靠在一起,沉默等待着,期盼着,祈祷着,熬到凌晨一点。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人抢救回来了。他的父母扑上去哭了起来。
陈燕几乎是一瞬跪到李援平腿边,嚎啕痛哭。李援平吓一大跳,慌忙将她扯起来:“燕子你这是干什么呀?!”
陈燕大哭:“你救了子灏的命,你救了他的命呀!”
不远处,路子灏抬起头,后悔,恐惧,悲戚,侥幸,所有情绪糅杂成一团,少年的眼泪疯狂涌出。
梁水用力将他抱在怀里,握紧他的肩。李枫然脸色苍白,紧搂住他俩。林声苏起早已后怕得眼泪直流,扑上去跟他们抱成一团。
民警们也都松了口气,这件事的性质算是转为单纯的校园纠纷了。
……
深夜的医院里,李援平刚换掉手术服,满身的疲惫和汗水。连续手术五六个小时,他几乎要虚脱。
才上走廊,就见路子灏站在墙边等他。
少年神情憔悴,眼眶通红,这一天对他太过惊骇。
他走上前来,深深给他鞠了一躬:“谢谢李叔叔。”
李援平拍拍他的肩,微笑:“跟我客气什么?”他还想说什么,但实在太累,索性挨着墙根一屁股坐地上,他望向少年,拍了拍地板,路子灏跟着坐下。
李援平眼里全是红血丝,目光却很温和,说:“子灏啊,你倒是让我意外了。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路子灏眼睛一红,哽咽道:“他总是取笑我,说我像女的。”
“所以就打架了?”
“他也推我了啊,只不过我撞到墙上。他撞到了水泥尖尖。”路子灏委屈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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