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瞬间,火车像秋风中的落叶被卷走,极速奔向远方。
李枫然他们追上来了,满头的汗,心脏狂跳,整个人像要爆炸。他们喘着气,扶着腰,梁水背对着他们,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肩膀抖动着,剧烈抖动着。
路子灏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眼泪直流。
苏起难过极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但梁水没有哭,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只是站在原地,望着空空的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铁轨。就那么望着。
第11章 再见,童年(2)
梁水回家后什么也没说,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要离家出走,他要去找爸爸。
走了的人一了百了,留下的人罪孽深重。
康提好说歹说,梁水都不听,死活要走。
康提不是个善于沟通的人,相反,她脾气又硬又倔,而这脾气完美地遗传给了她儿子。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
丈夫儿子的双重失败叫她心痛难当,愤怒难忍。康提拿起竹条抽他。她心里越气就抽得越狠,可她抽得越狠,梁水越不屈服。
孩子不跑也不躲,他反抗的方式是绝望地嘶喊:“你把爸爸赶走了,你是坏人!是坏人!我不跟你一起住,我要去找爸爸!我不跟你一起了!”
康提拎着瘦小的孩子,竹条子抽得更狠,抽得她自己泪流满面。可梁水竟一滴眼泪不流,也不躲,死犟在那里任她打。
苏起冲上去护住梁水,呜呜直哭:“提提阿姨别打啦,你别打啦!”
李枫然也紧紧抱住梁水,挨了一鞭子。
路子灏急得满巷子找人,但其他家长没下班,他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没人能帮忙。
康提打了一会儿,心里疼得要死,松开梁水,转身抹眼泪。
梁水一声不吭,抓起书包就要走。
康提揪住他肩膀把他扯回来。
“你别碰我!”梁水愤恨地喊道。
康提挫败无比,再度扬起手上的竹条。
“我看你有好大本事!”一声呵斥从外头传来。
康提的母亲从乡下赶来了。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风尘仆仆。
外婆个子不高,却中气十足:“自己搞事搞得稀烂,冲孩子发火。水子他得罪你了,你有什么资格打他?!”说着,语气一转,疼惜道,“水子,快,到外婆这儿来。”
外婆一伸手,梁水就扑到她怀里抱紧她,终于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那晚,苏起问程英英:“水砸爸爸去哪里了?”
“南宁吧,不知道。很远的地方。”
“他以后不回来了吗?”
“不知道。”
“是不是离婚了?”
苏勉勤一愣:“谁跟你说的?”
“路造说的,再说,我们班上有同学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再也不在一起了。其他同学都笑话他没有爸爸了呢。真坏!”
“睡你的觉。”程英英给她掖了下被子,继续打毛线。苏起的新毛裤只剩下最后一小截裤腿了。
苏起抬抬下巴,很喜欢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的感觉。她虽然有自己的床了,但冬天太冷,她还是喜欢挤过来一家人睡。爸爸和弟弟睡在另一头,她跟妈妈睡在这一头。有时毛线球会从她的额头上滚过去,痒痒的,很柔软。
她在被子里伸了伸脚,脚丫贴住苏落热乎的肚皮,说:“你们会离婚吗?”
程英英随口道:“我倒是想跟你爸爸离。”
话音未落,苏勉勤轻蹬了她一下,道:“别瞎说,吓到孩子。”说着,从床那头抬起头:“七七,你妈妈说着玩呢。”
苏起说:“哼,你们要是离婚,我就跳江。”
程英英立刻拍了下她的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苏起眼睛一热,哭音争执道:“是你先说的!你先说的!我不管,你们离婚我就跳江,我还要把落落抱走!”
“怎么还闹起来了?又没真离。”大人根本不理解小孩子的恐惧。
苏勉勤坐起身,哄:“七七,到爸爸这儿来。”
苏起抹着眼泪爬过去,钻进爸爸怀里。
“你妈妈闹着玩儿。我们不分开啊。我那么喜欢你妈妈,怎么会跟她离婚呢?”
“你干嘛喜欢她?”苏起生气道,“她是个脾气不好的巫婆。”
程英英脚趾在苏起的小屁股上蹬了一下,苏起发脾气地打开她。
程英英:“啧啧,你是个脾气不好的小巫婆。”
苏起:“我不跟你讲话。没人跟你讲话。”
“不讲就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