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这一下子,队伍四人团团僵住,只能机械般的往前继续跑,但拐进树林的想法,早被奇情奇景,甩抛到脑后。

距离缩小后,我终于看清,那团不大不小的火焰,是稳稳的浮在半空中,当然,哪怕是鬼火,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向咱们“浮”过来。我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悬浮着的火团下边儿,跑动着的是一个不清晰的人影儿。这一次,是真的人影儿。

我的天!

这道火光之所以会悬浮半空,是因为有人“举”着它。比方说,举着的火把,就会呈现火焰浮空的景象。

一瞬间,惊异的景象让我眼目大睁,瞳孔急收。若是腿脚气力充足,我早就一个“老刹车”,停在原地了。这脱离文明的天坑里头,真他娘住得有人?还是说,我之前猜想不假,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儿,那清晰的火团,是降下悬崖,前来围剿咱们的越军士兵?

心中的悬念还未解开、还未来得及担惊受怕之时,黄班长手里那道光束,如我的愿,再次正射回那团火焰。这一下,真相被撕开了大半层皮——我看到了更为惊炸的玩意儿!

一个人影儿,正以奔跑的姿态,撒着双腿往咱们射出的光圈范围里急速靠来。而那白晃晃的光束之下,我的第一眼,并没有看见那人的脑袋。我看到的,是他双腿上的裤子。裤子若是普通的裤子就算了,也或者不穿裤子,都不会让我如此呆眼而楞脸。

奇的是,那人的裤子上,印着和咱们一样的迷彩花色!迷彩,大五叶迷彩,一点儿也不会错!

我这一生当中,有那么几次,在经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时,产生过“太不真实”的感觉。那个时刻,脑袋会不自觉的左右摇摆,嘴巴里也会不自觉的吼出:我他娘这是在做梦!我要扇自己耳光,我要醒来。

而这一次,就是其中之一。

那双闯进手电光束的、布着迷彩花纹的裤脚,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团火焰,不是什么幽诡之火,而是人为之火。而弄出这火的人,也不是越军士兵,更不会是天坑里的原住民。迷彩服是士兵的身份标识,黑暗里的来者,和咱们一样,是解放军,是侦察兵。

难道说,李科长截获了越南军队的情报,知会了咱们目前的困境,所以派出了救援小队,不负千难万阻,不管万水千山,浩浩荡荡、千里迢迢的派进部队纵深越南,解救咱们于水深火热中?

显然,这个假设有些太天真,太不现实。见到那人影儿的第一秒,我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刘思革,联想到了王军英。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红太阳

这身“大五叶”迷彩服,我之前已经说过,那是咱们侦察兵的特色军服,除了侦察兵,谁也不能穿。实际的情况是,除了侦察兵,谁也不会穿。说起来很无奈,我回去后听说,咱们的侦察兵,把越南人打得闻风丧胆,非常痛恨中国侦察兵。

而侦察兵的代表,就是那张泛着迷彩的“花皮”。他们说,越南人只要一见到中国迷彩,就集中力气猛力打击,甚至火力覆盖。所以,这身迷彩服既是实力的象征,更是战场上的“重点照顾对象”。

消息传开后,大家摸到经验了,只要能穿普通军服的士兵,谁也不会冒险逞神气,去找这种吸引火力的“花皮”来往身上挂。夜色里的迷彩,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那时候的情况,哪里还用得着怀疑。单一的因素已经断绝了其他可能,那个人影,绝对是咱们中的一员,不是刘思革,就是王军英。

虽然不真实,但却是眼前的事实。

从不太真实的真实情况来看,已经“光荣”的两个人里,是有人活了下来。可是,一个被敌围剿,身有枪伤,另一个被怪物搅缠,咽入蟒口——谁又能“复活”过来呢?

还未来得及去调动脑力,分析谁的可能性更大,裤腿的迷彩花色闯进光束的下一秒,那个熟悉又神秘的来者,就迫不及待的举着火团,逃出无尽黑暗,将大半个身子,闯进了光束之下的清晰视野。

“排长!”旗娃扯开嗓子,夺口而出。

即便头顶有重物飞压,即便心中有万恐堆绕,但眼前的所见所瞧,却变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不仅将情绪一扫而空,并还重重打响我,差点儿将我跑动的身体,整个掀翻过去。是的,正如旗娃吼出的那样,闯在咱们面前的,是本该化于蟒口的王副班长。不是敌兵,不是鬼火,他是王排长,是王军英。

柔黄的火光,与惨亮的光束,将他那张冷峻的脸庞,照露的清晰无比。没错,不会错,我没做梦,面前这人的确是王军英无疑。

庄生晓梦,事回百转!

真的是王军英,怎么会是王军英?

如果说,将面前的这个来人,替换为起死回生的刘思革,我也不会有那么惊讶错愕。因为,我上一次见到这王副班长,它是被那条如蛟如龙的巨蟒,裹缠在沼泽水里。那一别,本该是相聚与下辈,天人相隔。当时那情况几个人都看到了,是丝毫没有扭转余地的——至少我看来是这样。

难道说,天不妒优秀侦察兵,大蛇悬崖勒马,闭口放掉了他?我也开始怀疑,眼前这景象,说不定是他死掉之后的魂魄!

“这边来!”跑动中的王军英,抬头一望,随之急停下来。

他好像察觉到了空中的硕大异物,也明白它们是不速之客,便把手中的火团举得高了些。果不其然,他手中所持的,是一根明晃晃的火把。而这句在蝠翅扑腾中真切入耳的话语,表明他不是魂魄,魂魄不会说话,他确实还活着,甚至还能将嗓音提得很高。

“我操!我操!”跑在前边儿的旗娃,惊喜得好像在黑夜中跳了起来,“真是排长!你们看!真他妈是排长!”

王军英口里的这简短三字,犹如铁板军令,更如夜中灯塔,让无头苍蝇似的四人,立即寻到了目标。大家一边舞摆手中的行头,驱赶蝙蝠,一边撒开了步子,朝王军英靠去。

比起记忆里的王军英,眼前这一个,的确是发生了些许改变。那板峻的脸庞,无泥覆上,比咱们都要干净。而那双本就铁凝的目光,如今更是锋芒添入,锐如刀刃。上身的迷彩服不知为何被撕掉了大半,此时的他,半个身子都是光裸着。裸着的身,将那结实的胸膛与胳臂展露而出。

胸前的肚兜弹匣袋不见了踪影,仅有斜挂成“x”型的水壶和杂物小包。但取而代之的,是胸膛与肩膀上的、明晰可辨的、触目惊心的斑驳血迹。

“排长!”旗娃冲过去,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胳臂。触上身的双手,也还不停抚摸,好像在确认眼前这个王军英,真实与否。

但这激烈的触碰,让王军英眉头紧皱,露出痛意。他收了一下左胳膊,示意旗娃不要触碰。不过他那高昂的目光,一直都注意着头顶上盘绕飞舞的硕物中。

聚点围拢的几个人,将眼睛睁至了最大,如赏奇物一样,盯着眼前那“复活而来”的王军英。惊愕之中,也不免慢下了脚步。但将火把举高的王军英,抬着头,全然不理会战友们的目光。

它感觉到了这些飞物的危险,伸手护住我们,用手中的火把,驱赶那些准备压下来的飞物。大家也不自觉的向他靠拢,想借着火焰的庇护,抵挡飞物的袭击。

“走,朝这边儿!”他身子一侧,用手指向他来时的方位,示意我们跑,他殿后。

那一刻,我感觉王军英是个战神,是个英雄。英雄无所不能,神通广大。黑压压的鬼物巨浪,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排长没死!没死!这他妈……”旗娃兴奋得忘记了头顶的硕大蝙蝠群,“谁谁,快来呼我几巴掌!”

但继续这样原地兴奋,只会乐极生悲,不死也得死。我赶忙推着旗娃,将扭头探喜、欢呼雀跃的他,催促了走。王军英举着火把,侧退着步子,在我们身后挥舞着火把。而那根火把,不知是用啥玩意儿做成的,挥舞之下,火势虽迎风变小,但不见熄灭。

“往前跑,千万别往树林里头拐!”他吼着。

此时的心中,无数个疑问,压过了心头的恐慌。他为什么没死?他为什么还活着?他是怎么逃出蟒口的?惊愕混杂着恐惧,在四个人心中一起而生,令人恍惚如梦作。

黄班长听取了王军英的意见,他将手里的光束牢牢贴紧着前方的地面,顶在队伍最前,领着咱们奔跑。五个人彼此挨得很近,在火把的庇护下,簇拥成了一团,能贴多紧就贴多紧,绝不留出空隙。王军英那手中的火把,可是咱们存活的希望。

如果把咱们五个比喻为一个阵地,那王军英手里的火把,便是阵地中唯一可以防空的“高射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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