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驿为何会突然起火?”
面对这位蒙面将军的责问,夏普一边不住抹着头上的汗,一边解释道:“天干物燥,这样的天气本就容易走水。若是不小心碰倒了房里的烛台,导致起火,也是有的。”
“你是在糊弄本将军吗?如果只是意外,怎么会火势如此之大?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夏普心里叫苦,他身在京兆府多年,经手的案件无数,他方才来到事发现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火不是那么简单的。可现在烧死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南越的使臣,他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来啊。
“将军,起火究竟是何原因,在下一定严查。不知将军方才在馆驿中可有察觉异常?”夏普见孟云彦身上并无受伤痕迹,问道。
“我方才不在馆驿中。”
“哦,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到在下府上将就几晚,等案子有了眉目在下也好与将军交代。”夏普腆着脸笑道。
“不必了,我自会找栈落脚,住到大人府上,我怕也同我的同僚们一样,在睡梦中丢了性命。”
“将军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哪能......”夏普连忙安抚,想着说上几句好话,缓一缓这紧张的气氛。
可不待夏普话说完,孟云彦便转身走了。
夏普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从未被除了顾然之外的人这样甩脸子,加上又发生了馆驿失火这样的惊天巨案,心里正燥着呢,下头的少牧这时候偏偏没眼色地凑过来,哭丧着脸问了一句:“大人,咱们管辖的地面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咱们往哪去找凶手啊?”
“什么案子?什么凶手?”夏普看着他心里头更来火,恶狠狠地训斥道,“这就是意外失火,哪来的凶手?!赶快把这里收拾了,采证往意外失火的方向采,明白没有!”
夏普是何等精明的人。就算馆驿起火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他也必须查出一个不刻意的结果。
可他精明,南越的皇帝不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只是意外。前一日顾然刚与使团因再查娴妃一案争执,一日后使团就死于火灾?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得到消息的南越皇帝大怒,一纸国书就到了顾然手中。国书中要求大兴即刻找出杀害韩曼雪、纵火使团馆驿的凶手,否则就兵戎相见。
其实馆驿火灾的消息一出,楚静宸就知道毒杀韩曼雪的凶手与纵火犯有可能是同一拨人,这个人的目的就是要挑起南越与大兴的战争。
现在两国一战近在眼前,查出凶手迫在眉睫。
楚静宸坐在主位上,不急不缓地啜着茶。娴妃宫中的宫人和御膳房的掌事皆跪于地上。
“皇后娘娘,每日御膳房制菜之后,都会有专人验毒并登记在册,这是出菜册录。”
楚静宸接过册子翻看了一下,的确,在御膳房内下手风险太大。不过,从御膳房出来到各宫的路上,这变数可就多了。
“这些菜中途可经过了其他人之手?”
“回娘娘的话,菜自御膳房出来之后便直接送往各宫了,并未经人之手。”
“送到娴妃宫中时,交给了哪个?”
“大宫女云鹊。”
楚静宸看向那群宫人:“哪个是云鹊?”
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宫女上前两步:“婢女在。”
“那日娴妃用膳是谁布食的?”
“是婢女。”
“哦?那你可还记得娴妃那日午膳与晚膳都用了些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娴妃主子午膳用的是牛肉羹、八宝野鸭、佛手金卷还有红梅珠香。晚膳用的是风味鱼翅,还有......还有......”云鹊说了一半,忽然卡在那儿,说不下去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楚静宸的声音听着很是温和,不像是责问的态度。
云鹊只当楚静宸要从菜上下手,来盘问御膳房的人,于是回道:“回皇后娘娘,这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婢女确实是记不太清了。”
楚静宸把御膳房的册子往她面前一扔:“这可就奇怪了。午膳的菜色你都能一一答得详细,且与御膳房出菜记录丝毫不差,怎么用得迟些的晚膳你反倒都记不起了呢?”
云鹊身子猛地一晃,嗫嚅着半天答不上话来。
楚静宸也不着急,斜靠在边枕上闭幕式养神,直到暖玉走了进来,对她悄声说了几句话。楚静宸不在意地扫过云鹊的表情,果见她神情紧张,双手不安地来回绞动。
“什么?你是说太医院在食物中验出了砒霜?云鹊!你竟敢往你主子的菜里放砒霜!”楚静宸听完暖玉的话,忽然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不可能,我放的不是......”云鹊还没说完,忽然惊恐地捂住了嘴,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你放的不是砒霜,而是别的东西,是不是?”楚静宸淡淡问道。
云鹊只捂着嘴摇头。
“云鹊,你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宫女,不知医理,而且你也没有理由要杀娴妃,”看着云鹊一震,楚静宸继续说道,“你若是不供出幕后主使,想要一人包揽全部罪责,本宫也不拦你。但你可要想清楚,毒害嫔妃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如果能供出主使,本宫可免你家人的死罪。”
云鹊眼中虽有些松动,但仍是不吭声。楚静宸也不恼:“你不说也无妨,只是本宫迟早会将证据集齐,到时候你受刑苦不说,再开口也与现在交代大有不同了。你可要想清楚。”
楚静宸说完,便挥挥手道:“把他们都带下去把。”
云鹊浑浑噩噩地被太监往外拖,快到殿门的时候忽然大声喊了起来:“皇后娘娘饶命,婢女招,婢女都招!只求娘娘救救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楚静宸眼眉一松,示意暖玉把人带回来。
“皇后娘娘,婢女该死,娴妃娘娘对我极好,婢女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啊!”云鹊爬了几步,匍匐在地上哭道。
楚静宸脸色骤然阴了下来:“说,谁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