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你们就能放人?”陈粥盯着他。
“还钱了她就能走,我还嫌麻烦呢。”那人一脸不耐烦,趁她松下神来,抢过她手里的卡。
陈粥只能由他拿走。
她眼见拿着阿商银行卡的人大步流星地就这样走了,心里莫名升腾起一阵不安了。她知道最近阿商为了小译的事情奔波,她上次来还自己钱的时候,明明对她说的是,她的资金上已经能够周转过来,怎么现在,又跟这些人扯在一起了。
还是说,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又去跟那样的人借钱了。
陈粥思来想去,这事越想越不对,她于是拦手打了个车,去找了阿茵。
*
陈粥拉着阿茵说了那许多,阿茵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反过来安慰陈粥。
“我知道,小粥,你别着急。”
“阿茵姐,阿商是为了小译的事情对吗?”
“嗯,小译那儿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陈粥连忙把自己的包里的现钞和她带在身上的银行卡都翻出来,“我有,我的实习工资,我的银行卡里还有些以前存下来的钱,她真的可以不用还我,我还可以跟家里借一点……”
陈粥越说越急,“阿茵姐,你真的要拦着她,他们不是好人的,你是没有见过阿商以前的伤,他们下手没轻重的啊,阿茵姐……”
面前的小姑娘着急起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鼻头红红的。
阿茵冷静的外表下,心里的波涛其实随之翻涌。陈粥在他们姐妹面前毫无保留的,一样一样地把自己的所有的家底抖出来。
这让她想起那天晚上,她走投无路去找昌京所谓那些混的一个比一个好的朋友借钱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他们随便拿一张银行卡出来,里头的零头都比陈粥这儿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家境普通的女孩子的全副身家要多的多了,却无一人,愿意支援他们姐妹俩。
原因无他,首先事不关己,人总是趋利避害。其次也怕再借出去的钱,再也没有能还回来的痕迹。
阿茵也不怪他们,毕竟在他们眼里,她从来就是依附于他人的,已色示人的菟丝花而已。
即便是这样,他们姐妹俩,也不能要陈粥的钱的。
对于治病救人来说,那的确是杯水车薪,但对于小粥来说,那已经是她能拿得出来的全部东西了。
真情最难辜负。阿茵让陈粥把那些东西都收回去。
“小粥,没事的。”阿茵这样安慰她。
陈粥这才发现,她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却忘记了,明明阿茵和阿商才是这件事里最难的人,他们的无助和困难一定比她还多,她控制了自己情绪,但依旧在那儿抽抽搭搭说,“对不起啊,阿茵姐。”
“没事,不哭了。”阿茵把纸巾递给她,“阿商的事,我会解决的,我们姐妹俩在外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放心,阿商十六岁就跟我出来了,灵光着呢,我会说她的,那些人,以后让她不要再接触了。”
“真的吗?”陈粥依旧红着眼睛。
“真的,你什么时候见到过你阿茵姐处理不好这些事的。”
阿茵说完这话,陈粥才觉得自己稍微放心了一点,就像阿茵说的那样,陈粥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有阿茵解决不了的事情,即便是季言冬这样难琢磨的人。
“那小译那边……”
“没事。”阿茵笑笑,“你姐姐我有钱,不缺你的,只是前段时间要周转一下,阿商以为我没有,这才去找那些人的。”
“真的?”
“真的。”阿茵依旧波澜不惊地带着那点微笑,“我这几年青春,总还是值点钱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粥觉得听上去应该是悲凉的,但阿茵的神色里,她半点都看不出那种自怨自艾的味道来。
她总归是被她哄住的。
阿茵托人联系了沈方易,让他把陈粥带回去。
沈方易接到电话后,没多久就到了。
他送陈粥上车后,站在阿茵那个依旧在季言冬名下的房子的院子里,在那儿等着阿茵,似是有话要讲。
阿茵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了口。
“您放心,我们姐妹俩的事,我们姐妹自己解决。”
沈方易没料到阿茵这么直接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倒是与他印象里不大一样。他们那个圈子,阿茵是最眼熟的,虽不作势讨好,但胜在容貌身段出挑,又甚少过问那个圈子里男人的事,在那个圈子里过几天就换一批的依附着男人生长的菟丝花里,竟然是花期最久的。
他不是不知道阿茵的情况,那无底洞似的缺钱会让人走上岔路,他自然是忌惮,她们会把一些心思,放在陈粥身上。
但还未等沈方易开口,阿茵就自己说了,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于是点了点头,上了车。
阿茵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深秋的日照向来就短,晃晃悠悠的只出来半个下午就颤颤巍巍地缩回去。阿商跟从前一样的时间点,去买了小译爱吃的一些糕点,去医院看他。
小译刚做完一次手术,是突发急性的被送到手术台上,好在发现的及时,捡了一条命回来,已经从重症病房转移出来了。
阿商跟之前一样,到了小译的病房,却发现窗边下站着一个人,除了联袂翻飞的窗纱之外,病房里并没有小译的影子,也许被护工带出去晒太阳了。
阿商看到来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她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还是叫了人:“姐。”
“小译的手术,我是不是说过,不做了。”阿茵转过来的时候,脸色凝重,好看的眉眼有些凛冽,语气像是被外头的寒气压着。
阿商没敢对上阿茵的眼睛,“我知道,我自己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