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你再敢乱讲话!老子劈死——”那导演气急败坏地对着柳吉大骂,并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他被池咏佑狠狠瞪了一眼,池咏佑看他的眼神很阴沉,然而一转到柳吉身上,却又变得柔和痛惜。
“想说什么就说,这里没人敢动你。”
“他调戏那姑娘,人家不愿意,哭得可凶可凶!他、他非要拦着,还把人按墙上乱亲,裙子都给扯坏了……这人可坏了!”柳吉不偏不倚地指着那导演,小腰板挺得直直的。
那导演被指得心虚,威吓般瞪向柳吉,又被池咏佑寒飕飕地瞪了回去。
……妈的,有人撑腰了不起?
酒店经理忙插来中间,“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影响到其他客人就不好了,冷静些,好好说……”
这时,站边上的小表妹缓过劲了,她被人搀扶着走过来,楚楚可怜,脸上泪痕清晰。
一与那猥琐导演对上眼,她仍有余惊。但她替柳吉说了句公道话:“经理,这小哥是为了保护我。”
小表妹点到为止,话没有多说。类似于指控那个导演非礼她的事,她不敢言明。在这个圈子里混,谁都不敢轻易得罪能断绝自己前路的人。
不管他们磨叽什么,池咏佑利落道:“有什么,一起上警局说去。”
酒店经理面色一变。
猥琐导演面色一变。
小表妹面色一变。
他们都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私了。
那导演怂里怂气:“姓池的,你也是个有知名度的人,哼,一旦闹上了警局,你——”
“那又怎样?”池咏佑脾气躁,嘴厉得很,“做脏事的不是我。警察叔叔抓的是坏人,可不是我这种良民。你这欺负一个,那欺负一个的,满嘴喷粪也喷够了!不上警局喝口茶吗?”
导演灭了威风,不敢吱声儿。
池咏佑就没想放过他。他看见柳吉被欺负了,就起了削人的心。
身后的柳吉揪揪他衣袖,池咏佑回过头来,绷得严肃的脸霎时放松下来,还挑了挑一边眉稍。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柳吉悄悄地做了个口型,“谢——谢——”
池咏佑也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不——客——气——”
在酒店经理和小表妹的协商之下,最终大家还是没有上警局。作为女演员,她有太多需要权衡的地方,并不是所有公道都敢讨。
那导演顶着个欠揍的嘴脸,朝柳吉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呸!穷酸货!”便作罢离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众人也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而松口气时,池咏佑却忽然走过去,狠狠给了那导演一拳头。
“下部戏很多打戏,正好练练手了。”池咏佑甩甩手腕,疼极了,但他没表现出来,只居高临下地睥着被他打倒在地上的人。
那导演踉跄着爬起来,“你——!”
“你还敢还手?!”一旁的小表妹突然壮起胆子,像只竖起毛的小野猫:“打人加性骚扰,真弄上警局了,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大概是从柳吉身上得到了些勇气,她见那瘦不拉几的小鹌鹑都敢见义勇为,为了保护她而与人相搏,她便也鼓起勇气与猥琐男呛声。
那导演当真被唬住,气得心脑血管病都犯了,但见他们人多还有理,不敢继续杠下去,悻悻离开。
“操,倒了血霉!”
乱哄哄的闹剧堪堪收场,走廊里的人散得七七八八,剩下男明星和垂着脑袋的男保姆。
池咏佑见柳吉揉着自己的小臂,问他:“疼不疼?”
柳吉没说疼,怯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说不疼是假的,刚才那些保安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像两把老虎钳一样掐他胳膊上,疼得他差点落下泪来。
“我看看,”池咏佑握住他手腕,极轻极轻地把他的衣袖推上去,在手肘处堆成褶子,露出小臂的皮肤来。
一片可怕的淤青盘踞于上面,被白嫩的肤色显得尤为骇人,连带池咏佑的脸色也变得很骇人。
他黑着脸道,“回去抹点药,把淤血揉开。这几天请个假,休息一下,别工作了。”
一听见要不工作,柳吉马上摇头:“那不行。”
不工作就等于没钱,他可不能断了经济来源。
柳吉立马缩回了手,把袖子撸下来,将自己手上的伤盖住。
“不行什么不行,我说别做就别做了,你做的那些都是粗活累活,等伤养好再说。”
“哦。”柳吉热着耳根子,假意答应。反正池咏佑现在不是他雇主了,又管不着他。
池咏佑突然笑了一下,眉梢间的肃色褪去,“没想到你还会打架,第一次见你这副样子。”
纵使脑袋憨愚,柳吉也知道自己今晚给前雇主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在这种高级酒店里与人厮打成一团,出尽洋相,最后还要前雇主出面替他解围。
他没敢正正看对方,像裹在一团灰黄的雾霾之中,说话不敢用正常音量,超级超级小声地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干什么?”池咏佑曲起指节,抬了一下柳吉的脸。
“麻烦到您了,所以觉得很不好意思,”柳吉的头再次埋了下去,抱歉地说,“对不起啊......”
如果心情能够被看见,他头上必定悬着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倾盆大雨从里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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