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没有活动。哥打完了抗生素后,护士拉开502小“病房”来到病床旁拿走空瓶、换上生理食盐水,然后不断的不断的重复打生理食盐水。而我和孝展杭则是无聊的坐在椅子上,藉着时间才得以睡着然后醒来,偶尔陪他走去厕所、然后看着他继续睡,自己才又坐回椅子上,经过以上的循环,我以为度过了一天,没想到当我打开手机,不过才过了两三小时。待在这里真的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看不见窗外景色、而且椅子睡的屁股脊椎好痛,每每醒来哥的眉间总是皱的好紧。
有一次,我起身,双手轻柔的帮他按摩、推开他眉间的皱纹,他才舒服一点。我视线一低、发觉他那双打点滴的手竟然像水球一样肿了起来,我轻轻的按摩、轻轻的按摩、怕会拉扯他的点滴,我弯着身子。突然,孝展杭开口,差点没让我吓的尖叫。
「想他齁?」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让人满想哭的。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低着头逃避,做我最擅长的。
「也是。」他叹口气、站起伸懒腰。「其实这傢伙很想念你。老是说着我妹小慕小慕的,他总是默默的观察你的脸书、你的ig。或许是没勇气,才借我的帐号来看你吧。还生气吗?他总是这样自问自答。不是说那件事是出卖你或什么,只是......有苦难言吧。」
见我没回应,他继续说「他不是出于“出卖”或“拖你下水”的想法才抖出事情的。他只是慌了,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吧,我是没在现场不过听你哥形容感觉很恐怖。看,我的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继续说,说了一堆。我有没有听进去其实也不是重点。从一开始的道歉或帮他道歉、然后解释情况到后来他自己聊起他们在外生活的点点滴滴、风风雨雨,我始终低着头按摩他的手、按摩他的头,视线既没对到他,他还是自顾自的说。
当我终于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那张混血儿的帅气脸孔及包在后脑的包包头还有俊秀五官。此刻,我觉得他的笑容真是温暖极了。
去厕所时,我想着:还是放不下吧。是说因为是亲生哥哥?他几次的突然“现身”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利用网路、利用社群软体,利用孝展杭的帐号来跟我打闹,还得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这样的他怎么那么可悲。
可悲,但他是我哥。
该怎么说?就是那种你以为他死了,他却活着出现在你面前的恐惧。有时候。这样说很过分我知道,但那几次就是那样的感觉,尤其是我现在知道真相,不过当我知道真相,我发觉我内心有一部份开始软化、开始同情、开始理性,开始明白那不是真的恐惧他活着的“恐惧”,而是我不敢承认我想念他。
我一直不断在心里咒骂他、讨厌他,不断的,是真的。但事实上,我只是很想他。自己不承认的,还有很多吧?
对于自尊心高的人,很多事情碰不得吧。自己,自尊心是高的。自己竟然可以骗自己,这么久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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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大概五点左右,我收到了子函的讯息。她说她不能忍受一段感情变成这样,有事却总联络不到人。看到这则讯息的当下,我立马回电给她。
「子函?」
我只听的到她的呼吸声,她却没有开口。
「对不起,最近有点......焦头烂额。」
「我很担心你,而且最后我们谈话的结束不是很...友善。」不过我觉得满好玩的呀。
「抱歉......」
她顿了一下。「你还好吗?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很无力?发生什么事了?慕?」
「电话很难说清楚......」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插嘴。
「等等你在哪.......」一阵很混乱的声音「你在医院?你怎么会在医院?」
「我怎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定位功能。」哪来的定位功能我都不知道。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怕你等一下昏倒。我一会就到,等我喔!」
十五分鐘后,我和子函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在二楼找了一个舒服的小沙发椅。我点了一杯冰沙,子函点了一杯热拿铁。
她对着我笑说「这是我喜欢的饮料,拿铁。任何时候,我想喝咖啡的时候,我只会喝拿铁。冰的热的都可以。」她再次对我微笑。
我微微倾身,刚好和子函向前拿咖啡碰在一起,她定格在那,然后眨着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