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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什和贝芙丽的确没什么关系,图耶的生父叫特奥多斯·叶纳,是叶纳家族上一代家主。算起来,莫什是图耶的叔叔,对面房间关的年轻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图耶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好奇,得知莫什不是他要找的人后起身就想走,然而在他离开前,情绪不知为何变得激动的莫什阴恻恻地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是为什么死的吗?孩子,你身上可流着被诅咒的血脉。”
抬起的脚收了回来,图耶回头,目光凌厉:“什么意思?”
“你果然不知道,”莫什笑了下,恢复了最开始的泰然自若,他看着图耶,眼里有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不加掩饰的恶意,“这个故事很长,不如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图耶在莫什的牢房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守卫告诉他拉维尔正等在外面,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房间里的红发青年,突然问道:“那个叫奥兰多的,有精神体吗?”
这问题有些奇怪,但图耶是费尔曼亲自带过来的人,卫兵也没瞒着:“没有,他连分化者都不是,就是个普通人。”
图耶似嘲似讥地冷笑一声,没再多话,转身走出了这层监狱。
拉维尔见他出来迎了上去,手里还拿着亲子中心的鉴定报告:“你见到莫什了?他和你不是父子,但的确有亲缘关系……”
话没说完,被图耶打断了:“我知道,他是我叔叔,我的生父早就死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段时间白忙活一场,拉维尔却松了一口气,图耶讨厌的人已经死了,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少了颗随时能引爆图耶的定时炸弹,拉维尔觉得真是再好不过,可最应该高兴的人看起来却很是阴沉,他伸手碰了碰图耶的眼角:“怎么了?”
“没事,听那家伙说了点我父母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图耶将拉维尔的手拿下来攥在掌心:“走吧,回家。”
“好,”拉维尔反手握住他,“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下午拉维尔还要上班,图耶没有去工作室,他给莱娜打了个电话:“你以前说过,我的精神体有点奇怪,我给你阿佩普的毒液样本和一份研究资料,你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佩普还在蛋里面,不过图耶事前有保存它的毒液用于制作血清。莱娜很久之前就觉得图耶的精神体不太对劲,他没放在心上,她也没有更精密的仪器进行研究,于是就搁置了下来。但现在,他要搞清楚那个疯女人到底留了什么给他。
莱娜在圣所门口等他,姣好的面容上表情凝重:“是阿佩普出什么事了吗?”
“还不确定。”图耶将手里的小箱子和一枚u盘递给莱娜,箱子是专门用来保存蛇毒的,u盘里则是图耶按照莫什提供的渠道找到的所有关于贝芙丽的实验记录。莫什如此贴心,把一切证据和盘托出,仿佛打定主意要让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尝尝绝望的滋味,大概是恨屋及乌,一笔烂账又算在了图耶身上。
“结果出来给我打电话,”图耶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别告诉拉维尔我来找过你。”
他并不完全相信莫什的一面之辞,还是要自己查一查才能确定真相,在此之前,他不想叫拉维尔担心。
圣所有专门实验室,莱娜那边没几天就有了答复,她声音颤抖:“我看了实验对照和分析报告,那根本不是蛇毒,你给我的资料是谁的,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图耶,你说话啊!”
图耶看着立在桌上的小小蛇蛋,阿佩普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地晃了晃。它像是在蛋里面转了个身,不敢面对主人似的,一种接近内疚和难过的情绪从精神链接传递过来。
他隔着蛋壳用手指蹭了蹭小蛇,轻轻的,和以前摸着它脑袋安抚的力度一样。
莱娜隐约察觉到什么,语气越发焦急,图耶知道瞒不住她,几句将前因后果说清楚,挂电话前他着重嘱咐道:“这件事先别让拉维尔知道。”
晚上图耶从工作室出来,没有准时回家,他立在城市的岔路口,一股郁气盘踞在胸腔里。这条路往左是回家的方向,往右是去西区,他站了很久,转身到便利店买了烟和打火机,而后骑着摩托驶向了许久未踏足的旧城。
他去的不是自己家,而是拐进了更偏僻的街巷。黑夜里的小屋比记忆中更加阴森,低矮的建筑藏在一片破败楼房中,显得十足晦气,如同鬼屋凶宅。图耶没有钥匙,他轻车熟路地撬开门锁,走进这个曾住过六七年的地方。屋内陈设和他离开时没有多少区别,全是不值钱的东西,旧城的小偷都看不上。
地上、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十几年没来过人,蜘蛛老鼠把这儿当成了据点,听到有人进来便乱糟糟一哄而散。图耶不怎么在意满室脏乱,夜色对哨兵的视力造不成困扰,他绕开密布的蛛网,走到一个角落。他小时候挨了打就喜欢蜷缩在这里,如果遇到少云的夜晚,月光会从窗子里投进来,正好落在前面一点,不会照到伤痕累累的他。
今夜没有月亮,图耶往前两步,靠在窗台上
', ' ')('。他不再是受了伤也只能独自舔舐的小孩子了,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摆脱不了那个疯女人。这回他甚至不知该如何报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死了还要让他不得安生。
图耶从兜里掏出烟,取了一根叼在嘴里,他又摸摸口袋,手里多了支打火机。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的空间里亮起,他低下头想点烟,拿着打火机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连那簇火苗都跟着飘忽不定。
“妈的!”图耶低声咒骂,一拳锤到灰扑扑的墙面上,他没控制好力道,皲裂的墙体震了震,落下几块墙灰来,弄得他灰头土脸。
图耶也不在意身上的砖渣,这下他的手终于不抖了,稳稳地将火苗凑到香烟末端,点燃了烟丝。久违的尼古丁气味从口腔进入气管,最后到达肺部,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医生说他肺部受损严重,虽然长好了但还是经不起刺激,他不能抽烟,一切刺激性气味都最好远离。图耶难得遵一次医嘱,乖乖戒了几个月的烟,今天却破了例。他实在需要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不然他怕自己会去杀人。
他一边咳一边抽着手里的烟,咳嗽声慢慢减弱,仿佛是适应了这份刺激,只有胸膛里闷闷地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图耶没感觉到一样,烟雾缭绕中,他面目模糊,夹着烟的手关节被他锤烂了,血淋淋的,还沾了灰,显得十分狰狞,他同样懒得管。
空荡荡的房子里,高大的青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倚着窗,眼神放空,脑中回想着莫什告诉他的秘辛。
图耶对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但莫什非要事无巨细地从头说起,他则被迫听完了一段豪门狗血剧。
特奥多斯和贝芙丽的相识并非源于阴谋,他们起初的确是真心相爱。黑盾公司和莫什的交集就是因为他要帮兄长混淆视听,请了外部安保来做戏。
那时叶纳家族的继承权之争正进行到白热化,莫什是特奥多斯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他唯一信任的亲人。为了不暴露身份,特奥多斯化名“图耶”,混在替身的保镖团里,竟意外和贝芙丽坠入了爱河。
这本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如果贝芙丽没有强得近乎神明。她的精神体,如同死神的化身,庞大透明的躯体飘浮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就能夺人性命,没有人能抵抗它的毒素。多令人垂涎的力量啊,在野心家眼里,和如此诱人的力量比起来,爱情算什么呢?
莫什没有详细说明贝芙丽被抓前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他是特奥多斯的亲弟弟,对兄长有着狂热的崇拜。但图耶猜得到事实,不过是些负心薄幸的老套情节。毕竟他了解过那段持续了两年的监视,最后贝芙丽身陷囹圄,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肚子里还怀着特奥多斯的骨肉,而那时,豪门公子早已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
只是在莫什的讲述中,真正决定抓贝芙丽做研究不是因为觊觎她的强大,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特奥多斯中了毒,或者,用莫什的话说,他被诅咒污染了。贝芙丽的异变并非没有代价,相反,这个代价高得让人支付不起,她的毒,害人更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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