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未央遥望天际,彤云密布如万马奔腾扬起的尘沙,盖住了天地,她掐指一算,忽然笑了:“九百九十九年,还差九日主儿就功德圆满了,仅仅九日,你知道吗,届时佛光会普照龙首峰。”
崖望君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扫羽轩内有人对话,原本只留了姬罗预在那里打扫,也不知见了谁,她竟说道“怎么是你?来之前请示过贪狼星君了吗?”
月未央和崖望君警觉,看来扫羽轩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客人。
☆、第 27 章
姬罗预拿着扫帚一步一步将时方旭逼至门外。
“抬脚,对,那只,好嘞。”
时方旭站在门前,勉强在破檐陋瓦之下避雨:“雪岁阑,过了吧,我们好歹故人相见,你这可不是待客的礼数。”
“故人?”姬罗预摘下了裙围在他面前抖落了二两尘灰,“已故之人才叫故人,你死了吗?”
“这么说话容易没朋友的。我知道你恨你师父,可我没有对不起你吧?不仅如此,说来你还要谢我呢,若非我在姬家大宅算了一卦,说你还活着,你母亲恐怕已经悲伤过度命不久矣了。”
“什么,我母亲……”之前只顾着父兄安危,倒忽略了母亲,“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好多了,只不过卧床休息了阵子罢了,今天我来并非为了给你报平安……哎,怎么扫羽轩只有你一个人呢?”
姬罗预顿时警觉起来,一把将扫帚杵在地上:“那你来干嘛的?是不是因为御柳卿半世姻缘还没有还给我,贪狼星君着急了,所以才让你过来催促?”
“误会了,我来也不是找你的。”
“那你找谁?”
时方旭余光微倾,望着紧步赶来的月未央和崖望君笑得张狂:“下元节忽逢大雨,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姬罗预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水淹东都说来都拜天机宫所赐,就因为央央拿了地脉紫芝,七位星君就不依不饶,先是传信凤丘,后又降书渊浊,这才有了秋蝗和秋涝,说来都不嫌丢人的,堂堂星君气量竟如此狭小,反正地脉紫芝给我用了,我命就在此,想拿尽管拿去。”
时方旭嘴角噙着有恃无恐的笑意:“无论你信不信,天机宫给渊浊冰夷神的旨意并非让其下元行雨,而恰恰相反,因为天机轮盘先一步算到东都秋涝,故而玉衡馆才送去旨意给渊浊,让其酌情审办,不要殃及无辜,可冰夷神却依旧按规矩办事,虽然冷血无情,但究其根本没有错处。”
姬罗预轻笑:“好一派义正辞严,都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嘛,天机宫没错,冰夷神没错,那是谁的错?”
“执笔官,东都执笔官的错。”
见她愣怔不语,时方旭继续解释:“你几世的祸国妖妃很出彩,却不知世间执笔官的职责都有什么,说实在的,御柳卿这个师父不是很称职。比如说下元节吧,民间要修斋设醮,可洞阴并不吃世俗的香火,他要的是执笔官的求祷,如果当天执笔官没有设醮,那么水官也不会解厄,反而会引来水神,所以才有人说下元大雨,连月不绝。”
“执笔官…设醮?”
看到时方旭没有打声招呼就出现在这里,月未央尽量控制着气急败坏的情绪:“许久不见。”
时方旭这才偏过脸来:“前几日不才见过嘛,就在槐市集的龙王庙。”
“央央,你们认识?”姬罗预诧异,正等着月未央的回答,不料时方旭却开口了:“没错,我们认识,虽然先前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算有些交情,可否借一步说话?”
月未央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扫羽轩。
姬罗预本想跟进去,却被崖望君拦下:“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不对呀,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你难道就不奇怪嘛,时方旭可是金笔御使,央央散仙而已,怎么会跟他有交情……”崖望君就这样听着她叨叨了半天,没敢说话,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还是等月未央出来自己解释吧。
两人来到暗室,左右的书架上堆了满满的命策,有的上面还压着灰尘,时方旭一指头按下去就是一个印子,他打趣道:“够勤勉的,原以为你接下东都执笔官的职务只为了做做样子,不曾想却实打实地在为这里的百姓谋福。”
“谋福谈不上,不过算尽加减乘除,只为因果报应罢了。你方才对她都说了什么?”
时方旭拍了拍掌心的灰尘:“我刚知道,雪岁阑原来并不知道你执笔官的身份,为什么瞒着她?”
“没必要让她知道。”
“原来如此,我还当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方才险些就给你说漏嘴了。”说罢还欠儿巴登地笑呢,见月未央冷了脸,他只好收敛了笑容,肃而道,“原以为你和雪岁阑姐妹情深,不曾想你断了她的姻缘线却栓在了自己身上,一门心思全用在了她那里,好伤我的心呀。”
“滚,少跟我废话。”月未央双眉紧锁,脸色不是很好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此番过来是为了下元节的这场大雨吧?”
“没错,你觉得东都百姓捱得过这个月吗?”
“捱不过,九日都勉强。”
“你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奔袭逃亡,可曾心怀愧疚?”
“很愧疚,所以我准备去找冰夷神谈谈,如果他同意收手,以九日为期,小惩大诫方可,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就斩了他的龙头,来告慰东都的亡灵。”原来她袖子里一直藏着赤芒剑,血腥一样的红,红得刺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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