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先礼后兵,既然大公子去不管用,倒不如让四公子去闹闹也好。
灼三爷性情恬淡,不喜争吵,他向来最烦这种场合,可为着妹妹今日也来了,还招呼随侍递来两壶酒,打开盖子的瞬间酒香四溢:“预儿,知道你喜欢江离秋,醉景楼这个时节还没有,我专程去了趟宛城南陌,给你沽了两壶回来,就算赏三哥个脸面,进点吧。”
“让三哥费心,是我不好。”姬罗预摇着酒杯,心心念念的酒此刻也失了味道。
灼三爷笑道:“明日将这些烦心事都交给你四哥处理,三哥陪你去逛庙会如何?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热闹了。”让一个终日云游世外不问俗事的人主动提议去逛庙会,这得是多大的牺牲啊。
姬罗预却摇摇头:“三哥,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早就不喜欢逛庙会了。”
桥二爷一言不发,冷冷坐在一旁,看似波澜不惊,可眼底却已翻江倒海。他向来不苟言笑,在外叱咤风云,别人都要看他的脸色,可只要回到这个家,他总不自觉地看妹妹的脸色,妹妹不开心,他自然也不开心,想着与段家的账务千头万绪,眉上的寒霜就更凝重了。
“预儿,二哥的脾气你知道,我、我也不知怎么安慰……大不了以后他们段家的生意咱们不做了!”
听了这话,老爷子的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下来,几个小崽子玩得挺大呀,都不会动动脑子想些两全之策嘛!
☆、第 7 章
姬罗预瞧了眼漏刻,时辰不早了,为了让父兄安心,她提起筷子打算敷衍几口了事,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
“锦爷,锦爷,绯槿的棺椁堆在道儿上怪吓人的,刚才天黑,刘妈没注意撞到了棺材上,险些给吓晕了过去,喂了颗养心丸才救回来,要不咱给挪个隐晦点的地方?”
姬元锦回眸问道:“许家的银子打发了?”
“打发过了。”
“既然如此,连夜埋了吧。”
姬罗预听罢,又放下了碗筷:“不能埋!让人抬我房中吧,明日我亲自将绯槿送去段府,这门亲事他们认也好,不认也罢,绯槿应是谢丞修明媒正娶的妻子,亡妻殡葬,不该由我们来办!”说罢躬身赔礼,“父亲,母亲,兄长,你们慢用,我吃好了。”
紫蔻跟在后面吓了一身的冷汗:“姑娘,你怎么能对二爷三爷那样呢,他们也都在为你着想。”
“我知道,我很过分,我在无理取闹,可……”说话间又哽咽起来,她向来意气用事,不怎么考虑后果,想不了那么长远,只管做眼下的,若时时处处考虑周全,滴水不漏,也不是她了。
翌日,天才蒙蒙亮,紫蔻就黑着眼圈叫醒了她:“姑娘,起来梳洗吧,已经卯时三刻了。”
姬罗预翻了个身:“你倒醒得早。”
“与其说醒得早,还不如说我根本就没睡着,房间里摆个棺材,谁能安心睡觉呀,虽然说里面是绯槿不假,可也怪吓人的。”
姬罗预起身揉了揉眼睛:“更衣吧。对了,开棺给绯槿也稍加梳洗,我要给她上妆入殓。”
“姑娘,你还真是……胆大!”紫蔻满脸都写着抗拒,可说归说,姑娘还是极重情义的。
今日她决定将绯槿送去段家,铁了心了,谁劝都没用,小厮七手八脚地把棺材刚抬出门,想着放在檐下喘口气,谁知眨眼的功夫,一顶厚呢帷帘的暖轿堵在了门口,好大的阵仗呀!掀开轿帘还有个炭火盆子,中秋还没到呢,这就急着过冬了?
段伐阳往日看着还硬朗,可不知怎的,今日下轿的时候摇摇欲坠,让人看了着实不忍心,谢丞修夹着尾巴跟在后面,手上捧着精心准备的厚礼,后面还跟了十几个镶金嵌玉的大红箱子,看样子不像赔礼,倒像下聘。
姬罗预纵然不知谢丞修长什么样子,可穿戴如此华丽的公子在段家除过段世清就是他了,而段世清的样子她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必然是谢丞修那禽兽无疑,她两眼看过去,仿佛含了钉子。
谢丞修扫了眼姬罗预,美,真美!可她的眼神让人感觉如芒在背,平白无故出了身冷汗。
段伐阳正想说话,却见姬伯谦出来了,两人热络地寒暄起来,说话间把人带到了正厅,姬罗预不知道父亲什么主意,也没有妄动。
“来人,看茶。”姬伯谦笑吟吟道,“段老板,长久不见,新添的白发不少呀,这怎么还没入冬呢就烧上炭盆子了。”
“我已经是半截入土之躯了,可没有翁老的福气,儿女双全,各个都能独当一面,我福薄,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也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将来必得睁大眼睛找个温婉贤良的女儿家给辅佐着才能放心,否则别说我不同意,王爷必然也不同意呀。”
威胁,绝对的威胁。
“段老板说笑了,令公子先前已经定下了祝先生的千金,圣姑名声在外,还怕不能辅佐令公子?至于谢世侄嘛,身份尊贵,续弦再娶定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王府千金。”
续弦?这不明白着要他承认绯槿为亡妻了嘛!谢丞修慌了,求助的眼神望着舅舅。
段伐阳也不反对,借坡下驴道:“翁老所言极是,对了,我刚来的时候,看到门口那女……”这只老狐狸说了这么多,原来意在姬罗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段世清和祝家联姻,谢丞修和姬家联姻,如此他段家在东都城可以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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