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刀架慧觉脖子上。要是他不把你交出来……”云楚岫故意在此停顿一下,偷偷观察无清的反应。
果然无清被他气炸了。
谁让这小野猫儿总拿要不要他说事,听着怪挺心痛的!
无清严肃地教育他:“慧觉大师将我养大,你万不可造次。”
云楚岫捏捏他脸颊,耍着嘴皮子:“要是他不把你交出来,我顶多用刀帮他刮刮胡子,你放心。”
无清每想到此,总是忍俊不禁。
知还总有本事让人在逆境中笑一笑。
他将最后一缕发丝固定好,穿上大氅便朝前厅走去。
今日墨王爷代天巡狩,来到凉州。上次京城酒肆外搭救之恩,他尚未正式答谢过。
如此想着,无清悄然来到二人把酒言欢的前厅。
小福正要通禀,无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勿要扰了他们的兴致。
足刚要踏过门槛,只听楚墨痕问道:“清公子近日来如何?前些日子听到传闻,言他旧疾复发?”
云楚岫放下杯箸,面色凝重道:“他这寒症,在谷庸城发过一次,幸得亚父派来游医,这才好起来。返程艰辛,再次复发,没想到竟是如此凶险……这凉州,天寒气燥,终归不是养病的好地界儿……我打算此次回京后好好替他寻访名医……”
无清将他们之间的交谈一字不落地全部听进了耳中。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得,他为了不让知还担心,特地略去了在谷庸城发寒疾一事。而现在,知还对于此了解地相当详尽,就连亚父派来游医,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所以,他并不是那夜自己被刺杀才赶到的谷庸城;而是早在自己一进城前,他便已经在那里候着。
然后整整半月余,看着自己提心吊胆,看着自己想着他念着他,却迟迟不做任何行动……
无清想不明白,也不愿去得出瞬间就跃然于脑海中的那个答案。
他停在半空中的脚下意识收了回去。
小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问道:“公子,不进去吗?”
无清站在门前凝视了许久,心间宛若有块大石头堵着,让他喘不上气来,最终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身子乏了,不进去了。”
“啊?”没等小福反应过来,无清已然转身离开。
他走在回厢房的路上,感觉又冷又长。
佛经传说中曾记载有一种名为曼珠沙华的红色如滴血般的妖艳花朵,长在黄泉路上,远远望去,赤红色晕染了半边天,铺就成了死亡之路。
他只觉现在双足踏上的路,像极了佛经中描述的地狱之路,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疼痛连心。
他好似也闻到了那条路上的血腥味,哽在喉间,浓郁苦涩。
一旁的婢子见到无清似有不妥,赶紧上前搀扶,着急道:“清公子,让婢子扶您回去吧……”
无清推开了她,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不用……麻烦了……”
话音尚未落地,鲜血从口中呕出。
他猛然晕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醒来,已然躺在床榻之上。
桌上的苦药汤子味极重,无清闻得出来,这是又加重了药量。
他摸摸头顶,假髻已被人细心地摘掉,只随手一带,那青丝又落在手中一把。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
这哪里是汤药的副作用?
是那个人从最初便在隐瞒他……
发丝总比他的心先知先觉。
婢子发觉到他醒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喝药吗?”
无清如今心如一潭死水,半晌冷漠地回:“不喝了,倒掉吧……”
婢子不知如何是好,她记得告诉过小福,要他去寻将军来,只是为何还未出现?
清公子的脾性她们摸不清,也便只有将军能够管得住。
她正焦急着,只听有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声音中怒意十足,道:“谁说得倒掉?”
第50章 长河落日圆(2)
半个时辰前。
楚墨痕听闻无清的病症,也是扼腕叹息,“本王还以为那次在京城是淋了大雨,才引发了清公子的风寒,殊不知他早已有寒症在身……早知如此,本王当日必不会送他回慧山寺,定请太医好生医治……”
云楚岫不知无清先前在京城酒肆外被人围攻一事,他单是听到无清不在他身旁的那一段时日,竟然还生了一场重病,下意识便紧张了起来,火急火燎地问道:“小皇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墨痕讶异于云楚岫的反应,但还是将那日无清经历的种种对他细细说上一番。
云楚岫听着,脸色愈发地难看,眼眸中的光芒似是一把利刃,瞬间便能封喉,堵住那些肆意传播谣言的无知百姓的唇舌。
与此同时,他更是心疼无清——这个傻子,旁人要说什么便让他们议论去。他的名声同阿清相比,微不足道。
云楚岫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焦灼道:“小皇叔,侄儿先去看看阿清……”
楚墨痕早就察觉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快些去吧……这件事本王也有责任,没帮你照料好你的人……”
他急匆匆地离开前厅,恰好撞上神色慌张的小福。
小福连行礼都忘记了,惊慌失措道:“将军,您快去瞧瞧公子吧!公子不知为何晕倒在回厢房的路上了,还呕了好大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