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和尚,和本王顶嘴倒是话多得很。”他猛地起身,紧紧靠近无清,却不敢去触摸。
“本王那是想听你讲经吗?这不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最终还是被云楚岫吞了回去,毕竟他昨夜把小和尚惹哭了,可不敢再造次。
无清低着头,脸上的颜色如同秋日的火烧云,眼神死死盯住小王爷衣衫上的刺绣。
一株孤傲的玉兰在一片洁白中盛放着。
无清想起来昨夜在小王爷的房间,暖炉中也燃着用玉兰花制成的香料,方才吃得也是玉兰糕。
原来小王爷独爱这玉兰花。
思绪又飘到他被小王爷抱在怀中的那一幕,无清的额头犹如高烧般,着实烫人。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缩进纳衣中,青天白日地怎么又想起那有辱斯文的事?
云楚岫可不知面前这个小和尚此刻脑海中的场景。
他也觉得酒气熏天,点燃玉兰香料,散散殿内的味道。
无清坐在小王爷旁边,既然不讲经,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说。
倒是一个带伤之人,醉酒又岂能痊愈?
就在无清想要说出口时,云楚岫先问向他:“从太后宫中过来的?”
无清点点头。
思来想去,无清恐小王爷因救助他而蒙难,便把在宁寿宫的对话一字不出地讲来。
顾小瑞给小王爷送来醒酒茶,云楚岫抿了口,“这老太婆可真是要盯死本王啊……”
无清不明白小王爷的深意,只是单纯地以为他厌烦太后逼他早日成亲。
“不过你的无尘师兄当真是心疼你。给梁德英那个势利眼的老家伙送了什么东西,竟能差遣动他把你送回去?”
无清听着“心疼”那两个字有好大的气意,一本正经地回:“慧山寺的诸位师兄待小僧向来很好。这次让无尘师兄损失了他最在意的佛珠,心底很是惭愧。”
“最在意”三个字显然又刺了云楚岫的耳,“无妨。本王府里什么样的稀世珍宝没有,等本王回府,定会差人送你们慧山寺两大箱佛珠。”
天色渐暗,无清再不回去,无尘师兄肯定又要四处寻人了。
他起身正欲离去,云楚眉心微皱,往日磁性的音色带着点喑哑:“不能……再待一会儿吗……”
无清行佛礼,“诸位师兄都在为后日的法事大典忙碌,小僧实在不能久留。”
云楚岫未曾再挽留,可眸底一抹不经意的悲伤悄然溜过。
他唤来顾小瑞,将无清送回法华殿。
出了玉兰阁,其他宫宇陆续掌上了灯。
顾小瑞挑起宫灯,上面画着一位仕女怀抱着乖巧的猫。倒令无清想起了还缩在包裹里的猫儿花灯。
顾小瑞带他走近路,穿过了御花园。约莫是初春,各花尚未开始争奇斗艳。
无清同顾小瑞也算是熟稔,他问道:“顾施主,小僧看小王爷似乎钟爱玉兰?”
顾小瑞仿佛忽然间被打开了话匣子,“小王爷的母妃云贵妃生前最爱玉兰,所以小王爷也喜玉兰。”
“尤其玉兰糕,可是云贵妃的拿手绝活,先帝爷最爱吃。小的听说先帝爷在时,各宫主子都纷纷效仿制那玉兰糕,可没有哪位主子做得能深得龙心。”
顾小瑞一提起糕点,口中都流涎,“是不是小王爷让你尝玉兰糕了?”
“嗯。”
顾小瑞失落地说道:“师傅的命怎得这般好?小王爷又是送天光云绸缎,又是让你尝他亲手做得玉兰糕……小的今年连那玉兰糕的粉面都没舔上一点呢!”
此话一出,无清面红耳赤,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不定……王爷给顾施主留了一些……”
两人一路聊着天,法华殿便出现在眼前。
顾小瑞目送无清彻底进殿,才放心地向回走。
无尘见又是小王爷身旁的小厮送他回来,问:“又和小王爷见面了?师兄白日的嘱托这么快便忘到九霄云外了?”
无清头摇得像拨浪鼓,“是给小王爷的寝宫送经书,小王爷让师弟留下……讲经……”
小王爷的风评无尘也是有所耳闻,他能听经才属当朝奇事!
无清说了谎,无尘也不愿戳穿他。
只是这位师弟近几日的心思骤然多了起来。
无尘轻拍他的肩,“快去和师兄们一起用斋菜吧。”
晚课过后,便到了众僧休息时间。
无碌早已哈欠连天,拽着同住一间厢房的无清回去。
可一回到厢房,无碌也不困了。
这两日晚上都没有陪他聊天的人,无碌可要闷坏了。
他泡上一壶茶,势要将白日未讲完的传闻同无清道完。
无清将风车和猫儿花灯一齐放进行辕中,对于无碌师兄的话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无清师弟,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月二十。”无清敷衍道。
无碌喝了一大口茶,“师兄不是说这个。今儿个可是先帝爷最宠爱的云贵妃的生忌。云贵妃你知道是谁吧,师兄白日同你讲过,就是小王爷的母妃……”
无清收拾的手蓦地停在半空中。
无碌自是没察觉到无清的变化,“唉,你说生前如此风光,死后不还是无人记挂着……你看这满皇宫有谁还记得……诶,师弟,你突然跑出去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