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高兴的是向俨长了点肉,瘦还是瘦,但没有那么瘦了。
他们没发生什么更亲密的互动,不接吻,不拥抱,不牵手,在一块儿吃饭就是吃饭,看电视就是看电视。
向俨周末不爱出门,平时上班早出晚归,和小区里的人说不上什么话,向兴学因为要遛狗认识了不少爷爷奶奶。
老人们聚在花坛边打牌,下象棋,旁边蹲着不少泰迪博美,还有吉娃娃。
这些小狗刚见到狗子,怕得一通乱叫,狗子听话,不朝它们吼,渐渐地,这些狗也习惯了大金毛的存在,有时候还是会耀武扬威地“汪汪汪”,老爷子骂它们不识好歹,向兴学听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念,他会想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
他和向俨互相扶持,在小区里散步、晒太阳。
他比向俨大六岁,这会儿不显年纪,上了岁数之后他可能会衰老得很快,等他老得走不动了,小朋友可能还精神健硕。
想到这儿,向兴学就不敢老。
向俨不怕向兴学不爱自己,不怕他结婚,不怕误会,不怕永无止尽的单恋,但他怕向兴学不能活在这世界上,怕向兴学受伤,怕向兴学挨冷受冻,怕他死掉。
有人牵挂,有人担惊受怕,向兴学怎么敢老去。
他想活得久一些。
如果小朋友只能活到八十五,那向兴学就必须健健康康地撑到九十一。
夕阳要一起看才红。
落日的余晖洒上他们的白发,把银丝映得灿烂过晚霞。
那时候他们还要手牵手,一起蹒跚地走。
“向老师,我们这里最近被毒死不少野猫。”一个老太太看到向兴学,把他招呼过来,“好像是有人拿吃的招猫,在食物里下了药,你也要小心点,不能让小狗乱吃东西。”
向兴学笑笑,“它不会乱吃。”
老太太手上长了不少皱纹和斑点,瘦得能看清经络,她微微伸出手,狗子就抬头,自己凑上去蹭。
“诶呀这狗真乖,它叫什么名儿呀?”
向兴学有点羞,说话也没底气,“叫狗子。”
“你们年轻人起名起得太随便了,我看它得改名叫乖乖,是不是啊乖乖?”
狗子懵懂。
“叫了五六年,想改也难呐,是不是啊,狗子?”
狗子“嗷”了一声,老太太笑了,“狗子?”
狗子又去蹭老太太的手。
“小俨,我听老人说小区里最近有人给野猫下毒。”向兴学在饭桌上随口提了一句。
“那你下周别带狗子。”向俨也随口一答。
向兴学嚼着嘴里的饭,嚼着嚼着麦芽糖的甜香就透进味蕾。
他听这话听得高兴——小朋友已经习惯了他来,可能还有一些期待。
“狗子不愿意去你爸那儿,它要来找你。”
“那你稍微留点心别让它乱吃。”
“嗯。”向兴学应得很雀跃。
向俨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短暂的目光让向兴学想到腾空出水的鱼,鳞片透明,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也像夜里才开的昙花,白色的花瓣用力地张开,瓣尖卷翘,漏出花心里柔软的蕊,香气袅袅。
像卷着细浪的海,像浮着几朵云的天。
一缕遮遮掩掩的笑意是人世间所有的美。
向兴学才离开五天,投毒犯就变得更加猖狂,他开始不满足于毒死路边的野猫。
小区里有好几只宠物狗吃下了药,送进医院也没能救回来。几户独居老人骤然失去爱犬,一下子没了精神。
“出去转转。”向俨把狗绳系在狗子身上,“可以闻,不能吃,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