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可能是环境的原因吧。”向兴学勉强挤出一抹笑。
陆旻眼里倒映着熊熊的火光,他难得认真地、勇敢地看向了向兴学的眼睛:“不是的,您在芮咯的时候就不开心,看起来很悲伤,我能看出来的,很难过。”
“闹了一点小矛盾,我有点后悔,没在来之前把话说清楚。
“现在很想他……一直很想他。”
陆旻的眼睛在闪烁。
他忽然说:“其实我会后悔,后悔来这里,这儿真的很艰苦。”
陆旻深吸了一口气,说:“向老师,我有点儿喜欢您。”
这话说得很急,向兴学猜他可能还有话要说,便不急着拒绝。
果然,陆旻又说:“最后一次了。来这儿就是不打算继续了。我也知道这样很没意思,但我控制不住,我第一次喜欢别人,明明知道您很爱他,还是控制不住,我很讨厌自己这样。我想说以后就不再喜欢向老师了,但至少在这里的时候……对不起。”
向兴学抬头看了看银河,被子忽然被拿走了,会有点冷,但是身上的负担也消失了,感觉轻松不少。
他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会谢谢你喜欢过我,也谢谢你陪我来这里。”
向兴学为了向俨来冬日的牧野。
陆旻跟着向兴学到了博尔塔木卡。
荒原上的汉族男人,共享着广阔无垠的爱与痛苦。
第四章到达
走过平坦的戈壁和盐碱地,他们眼前出现了起伏的山丘。
看见山,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向兴学不知道他们的居所在哪一座山包的后面,但每一座突起都是新的希望。
翻过山,还是山,又会失望。
他的情绪一直在被环境左右着,起起落落的。
“感觉快要到了。”陆旻翻身骑上马背,“我们已经走了七天了。”
向兴学想,在路上走了七天,在芮咯等了一周,从桐城到小圻县花了两天,离开桐城竟然已有半个多月。
“快要到了。”向兴学也骑上了马,原本由他牵着的骆驼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引力,傻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向兴学坐在马上,让马儿挤着呆骆驼向前。
翻过又一道山脊,向兴学看到远方的雪地上有三个小点。
一直沉默的波塔忽然高兴地唱起了哈萨克的牧歌,向兴学才意识到远方的三个小点是人。
远远的,有人大声喊:“阿塔。”,是采雪的少年直起了腰。
阿塔是哈萨克语“爸爸”的意思。
波塔高声回应着:“嗨诶——”,然后甩起缰绳骑着马儿奔下了山丘。
向兴学与陆旻相视一笑,他们身后还有羊群埋头啃食着山坡上的枯草,波塔被儿子们呼喊着丢下了几百只牲畜,向兴学和陆旻要替他看守着他的身家——虽然旷野上没有什么力量能偷走这些羊儿。
他们慢慢地走,却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向老师!
“陆旻——
“旻旻啊!”
黄桃奋力地向他们挥手,陆旻被这一声旻旻羞了个大红脸。
向兴学知道黄桃迟早会和陆旻成为朋友,他俩年龄相仿,都还年轻,又生机蓬勃。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看来黄桃这几日也寂寞坏了。
向兴学还不能熟练地骑马奔驰,但他被黄桃的喊声激得冲动起来,他夹紧了马腹,也奔下了山丘。
马跑得很快,把冷风甩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