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方才李清的脸色会变得那般地难看,太子失宠,他这个太子身边的东宫内侍总管,面上也不会那么光鲜。他与李承乾的关系虽说不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是若是李承乾这个主子失了势,他这个内侍总管往后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太过好过。
“那刺客呢?可有查出了些什么?可还有同伙在侧?”这个才是柳一条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既然那刺客是阴妃的手下,而他柳氏一门又与阴妃及李佑有些解不开的过节,可以说,阴妃与李佑之所以能够这般快地走到今日这般田地,除了他们自己多行不义之外,柳府在暗中的推波助澜也是必不可少,所以,柳一条还真是有些担心,今日的事情会同样发生在自己家人的身上。
“这些,小人就不太清楚了,”随在柳一条的身后,李清低头回道:“不过阴妃一脉,随着前番谋乱之事,皆已尽诛,虽不知那个阴春是如何逃得一条性命,不过除了他,当是再没二人那般侥幸了。”
“哦?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于李清的话虽没尽信,不过柳一条还是轻点了点头,不再多作言语。
不管李清所言是不是全部属实,想来在经过了今日的这么一场风波后,便是阴氏之中仍有幸存之人,李世民这个明君也是断不会再将他们留在世上了。
柳一条相信,该冷血无情的时候,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断是不会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地喏喏不前。
之后,便是一阵深深的沉默,沉寂的东宫走廊里面,只有一声声脚压雪地的声音在两人的脚下不断响起。
东宫不大,不过前后也足有数千米之距,两人一路行来,走了近有半个时辰才出得宫门。
宫门外,早已有车马备妥,在扶送柳一条上车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清终是再次开言:“柳先生,临来的时候太子妃殿下曾暗中有过交待,太子妃殿下让小的先生一句,不知太子殿下真正的伤势如何?多久才能康复如初?还望柳先生能给一句实言。”
“太子妃?”武媚?柳一条颇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李清一眼,太子妃与太子不和的事情,不说是宫里,便是他这个宫外的小商贾都有耳闻,按理说李清这个太子的心腹管事应是站在太子一边才是,怎么会替武媚……?
难道,这个李清,已然变成了武媚的人了吗?
想想与武媚不多的几次会面,再想想武媚娘日后所行的惊天之举与非凡的政治手段,柳一条心下开始变得有些恍然,以女儿之身,连大唐的皇位都能夺去,就莫要说李清他一个小小的内侍总管了。
李承乾近年来虽然变得精明了许多,为人处事之上也比以前活泛通络了不少,但是若论起心机与智谋,他比起他的这个漂亮老婆来,却还是要差上许多。
还有,既然李清这个内侍总管都被武媚给收拢到了手里,想来,现在整个东宫里面所有有些头脸、把握实权的内侍与侍卫,也都已与太子离心了吧?
“对于太子殿下的伤势,方才柳某在殿中不是已然与皇后娘娘及太子妃殿下说讲得很清楚了么?怎么现在太子妃殿下还会有如此一问?”没有回答李清的问话,柳一条反而出口反问了李清一句:“莫不是,太子妃信不过柳某?”
“柳先生多心了,太子妃殿下也只是太过担心太子殿下而已,并没有不信先生的意思。”见柳一条面色阴沉,李清忙着陪笑,道:“太子妃殿下对柳先生素来都很是敬重,知道柳先生是大智之人,有句话太子妃让小人务必转告于先生。”
“李总管请说!”在马车中坐定,柳一条面色沉静地看着车下的李清,任由雪花从车窗飘进。
“太子妃殿下说,‘太子殿下不能死。’”没有避讳话语之中所提及的那个‘死’字,李清撑着油伞,静静地站在车旁等着柳一条的回应。
“太子妃殿下多虑了,”面上没有太多的反应,柳一条深看了李清一眼,道:“正如我方才在殿中所言,太子殿下的伤势虽重,但是胜在处理及时,这几日若是没有感染的话,性命当是无忧。”
说完,柳一条又扭头看向窗外,看着仍是没有一点缓势的大雪,接声说道:“至于那感染之说,有这么一场大雪在,太子殿下伤口虽然会愈合得缓慢一些,但是同时的,伤口受到感染的几率,也会随之至少下降七成,所以,你回去让太子妃殿下放安心便是。”
“如此,就多谢先生了,先生慢走!”闻言,李清心神稍松,该问的话都已问完,该带的话也已然带到,眼见着这外间的雪势竟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便也不再多做耽搁,躬身将柳一条送出,眼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一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