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废宅外面,隔着高高的院墙,魏千珩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今日这一日长歌在废宅里过得如何,终是忍不住又翻墙进去了。
魏千珩进屋时,长歌正怔怔的坐在窗前发呆,魏千珩进去时的脚步声她都没有听到。
直到魏千珩坐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长歌却猛然一震,怔怔的回头看着他,不敢置信道:“殿下,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不再进来的吗?”
这一次是太后与皇上亲自罚她关禁在此,若是让太后与皇上知道,魏千珩又违背规矩私下来看她,只怕又得动怒了。
所以昨日魏千珩离开时,长歌一再叮嘱,让他不要再进来了。
魏千珩答应得好好的,却不曾想,不到一天,他又翻墙进来了。
魏千珩在进屋之前,已问过心月,得知长歌一整日都守在院子门口等着煜炎的消息,却是心痛不已。
面上,他却抚着她的手笑道:“我有事请你帮忙,所以进来寻你。”
一听说是让她帮忙,长歌顿时忘记了规矩的事,坐直身子担心道:“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魏千珩将庄家告御状的事,还有孟清庭方才来找自己的事都详细的同长歌说了,尔后凝重道:“如今紧要的是找到庄氏,保住她的性命,让庄家与父皇他们无错可寻,免得这盆脏水再泼到你的身上来。”
长歌也认同他的想法,她心里不安着,道:“殿下猜测得对,庄家突然得知庄琇莹被关疯人院的消息,绝对不是他们自己发现的,而是幕后之人故意将消息泄露给他们的,不然,庄家不会找上我,更不敢去太后皇上面前先御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
魏千珩点点头,“而指点他们的人,就是想籍着告御状将事情闹大,到最后庄氏被她们杀害时,好顺理成章的栽脏到你的身上。”
听了魏千珩的话,长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问魏千珩道:“殿下想让我帮你什么?”
魏千珩道:“上一次你猜到苍梧躲在武家旧宅,这一次你能猜到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长歌心思聪慧谨密,常常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地方,上一次就被她料中了。
闻言,长歌凝神思索起来。
可这一次,不论她如何想,都猜不到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只得疚然的摇头,无奈道:“京城这么大,只怕经过上一次你们的围剿后,他们会更加的谨慎,想在偌大的京城里找到他们,无疑大海捞针!”
魏千珩点头赞同,叹息道:“何况苍梧狡猾得很,他逃避朝廷的追捕几十年,早已摸透了官差的心思,想抓到他们太难。但是我心里却有一个疑问。”
长歌神情一紧:“什么疑问?”
魏千珩拧眉道:“疯人院失火在前,你被罚在后。若是庄氏真的是叶贵妃差苍梧掳走来对付你的,为何苍梧不在抓到庄氏时就杀之灭口,再栽脏到你的身上,如此,数罪并罚,你岂不是难以脱身?”
魏千珩的话却是让长歌眸光一亮,她终是想起方才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了。
正如魏千珩所说,若是庄氏是叶贵妃拿来对付她的武器,叶贵妃为何不在她犯错、魏帝太后责罚她时亮出来、趁机落井下石让她再难翻身,却在她劫狱一事过去后再曝出来?
她蹙紧眉毛疑惑道:“你说得不错。叶贵妃费尽心机让苍梧从疯人院掳走庄氏,却没有立刻要她的性命,可又在这个时候曝出疯人院一事来,与她以往杀伐果断的作派实在不相符,而且也说不通——既然她没在疯人院起火时揭穿此事,按理这个时候应该隐而不发,怎么又突然让庄家闹起来了?”
经长歌一说,魏千珩越发觉得事情不寻常。
他沉吟想了想,伸手从手边的茶杯里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将青鸾中毒以后发生的事按先后顺序一一写下。
当他写到围剿武家旧宅时,手指一顿,长歌也眸光骤亮,两人相望一眼,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处。
魏千珩恍悟道:“原来如此——叶贵妃与苍梧只怕先前想一直隐下庄氏的事,留着后招对付我们。可后面知道了我围剿武家旧宅后,猜到我们知道了苍梧的身份和与她的关系,所以想借着庄氏的事扰乱我们的视线,故意让庄家将事闹大,好让我们应接不暇,无暇再去追究苍梧身世一事,想以此蒙混过去!”
魏千珩一语道破了叶贵妃的计谋。
可不仅如此,叶贵妃此举不但是为了搅乱魏千珩的视线,让他分不开身,同时也是为了引出苍梧与叶玉箐。
自从苍梧与叶贵妃失去联系后,叶贵妃心里很不踏实,一直想找到他们。
如此,她将庄琇莹之事闹大,就是想传进苍梧与叶玉箐的耳朵里,让他们主动与她联系……
长歌重新将桌面上魏千珩写的事件看了一遍,凝神道:“不仅如此,我们最近之所以一直这么被动,却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无形中一直被骊家和叶贵妃诸人在牵着鼻子走,完全没了自己的主意,竟忘记擒贼应该先擒王!”
闻言,魏千珩眸光一亮,满意的看着长歌,她果然与他想到一处了。
长歌伸手点在青鸾的事件上,冷静道:“骊家对青鸾下手,目的是逼端王夺你的太子之位。假如端王彻底倒戈,舍弃青鸾不受骊家的威胁,骊家的所有阴谋也就彻底瓦崩了。”
“而苍梧与叶玉箐,我们先前一直追着他们跑,却忘记他们的幕后之人是叶贵妃。只要拿住了叶贵妃,苍梧与叶玉箐自然不成气候,捉拿他们是迟早的事!”
长歌一口气说完,抬眸见到魏千珩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恍悟道:“殿下是不是早已想到这些对策了?”
见被她看穿了,魏千珩不再瞒她,点头道:“青鸾一事的症结我确实想到了,只是关乎到青鸾的安危,我不敢拿她冒险,所以一直在等着煜大哥回来——”
魏千珩早已想过,只要煜炎能回来解了青鸾身上的毒,端王就不再受骊家威胁,而等他想办法让煜炎带着青鸾离开京城,骊家也就彻底失去威胁端王的筹码,到时甚至可以让端王说出一切真相,还青鸾的清白。
只可惜,直至今日,煜炎还一直没有出现,惟今,只能铤而走险了……
魏千珩又道:“但是叶贵妃一事,我的确被她打乱了方寸,被你提醒才恍悟过来。”
长歌在宫里受罚那日,魏千珩与她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就想到对付骊家的法子,只是关乎到青鸾的性命,他不敢擅自下手,因为他知道青鸾对长歌的重要性,而煜炎又不在,万一青鸾真的在他的手里出事,他怕长歌一辈子不原谅他,所以此事他一直未提。
而叶贵妃的事,魏千珩不过关心则乱,他担心庄氏被杀,长歌又要背上一个杀害官眷的罪名,所以一直在费力寻找苍梧与叶玉箐,却将最主要的给忘记了。
长歌知道他的难处,看着他疲惫消瘦的脸,心痛万分,更是愧疚着他。
她知道,魏千珩从来不是一个受人威胁制钳的人,可为了她和妹妹,这段日子却是受尽了委屈,一直处在挨打的下风,明明心里有主意,也不敢去做。
想到这里,长歌咬牙颤声道:“殿下,你将青鸾送回大牢吧,让外人知道,我们舍弃了她,不管她了……”
魏千珩一震,没想到长歌竟会主动提出来。
其实,劫狱一事的根本就是青鸾,只要将她送还回大牢里,不但可以给皇上与大臣一个交代,也可以平息这次的风波,更是可以逼端王与骊家反戈,摆脱骊家的威胁。
魏千珩看着隐忍着泪水的长歌,叹息道:“你真的舍得吗?”
长歌咬牙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着喉咙道:“如今青鸾已成了这个样子,与其将她留在王府等死,不如送她回大牢,说不定她还有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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