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车轮痕迹,魏千珩追踪到了山崖边。
山崖边的积雪有倾垮下的痕迹,一看就是马车冲下山崖时带垮的积雪。
而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魏千珩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崖边,看着下面见不底的深渊,心头彻夜被掏空!
白夜站在他身边,想着小黑半天前还同他在说话,互道保重,没想到转眼他就葬身山崖了,白夜不觉红了眼睛,硬着喉咙对魏千珩道:“殿下,属下带人到山崖下面去看看,若是能……能找到小黑的尸骨,属下就将他带回,好好掩埋,也不至于让他曝尸荒野……”
魏千珩似乎没有听到白夜的话,他回眸看看山崖周围的情形,不由眉头紧锁,眸光常深处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刻,他沿着车轮印一步步的退回去,一直退到前方三百米处的一片石林前时,蓦然顿住脚。
因着下了太久的雪,这里又地处偏僻的山崖,无人踏足,地上只有两道深深的车轮印。
车轮印记虽然被一些凌乱的脚印踩乱,但魏千珩还是清楚的的察觉到它的异样。
下一刻,他抬头朝着一路边的石林看去,眸光倏地亮,心口一松,感觉整个人又重活了过来,竟是不自禁的扬唇笑了——
差一点,他竟也被这个狡猾的小黑奴骗了!
他低声对白夜耳语了几句,白夜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王早说过,小黑奴聪明狡猾得很——你若不信,就去崖底下亲眼证实一下,本王回府等你消息!”
魏千珩的心情瞬间爽朗起来,乌云散去见晴天。
白夜呆愣了片刻,下一刻却是追上他,迟疑道:“既然殿下如此笃定,为何不去四处找找小黑,或许他此刻正躲在这周围附近呢……”
魏千珩翻身上马,眸光沿着石林往上面的茂密的山林里看去,心里莫名的酸沉,冷冷道:“不必了,这样的消失对他来说,是好事……”
魏千珩自行先行回王府去了,白夜听着他的吩咐带着几个燕卫绕远路下到了山崖下面去了……
后宫。
魏帝一起床就得知了小黑奴遇匪坠崖一事,蹙眉冷然道:“可有见到尸首?”
大太监磊公公迟疑道:“还来不及下去查看,燕王就得到消息赶来了……老奴怕被燕王发现,就让他们撤了。但老奴是亲眼见到那小贱奴与那马车一起掉下山崖去了,那山崖又高,深不见底,定是没有活路的了……”
如此,魏帝放下心来,凉凉道:“就知道他会这般。竟是对一个小黑奴这般上心,若不是朕出手替他收拾了,不定以后还会闹出怎样的不堪之事来。如此,此事就这般揭过吧,不要被燕王发现,就当没有发生过。”
磊公公应下,又小心提醒道:“皇上,今日可是大殿下出陵的日子,皇上可想好派谁去宣旨放他出陵?小骊妃娘娘昨日就开始在请旨,说要与晋王共赴皇陵去接人,还说……还说请皇上晚上去永和宫用膳,父子团聚……”
魏帝想到五年未见的大儿子,心里五味杂陈,多少是有愧疚的,不免喟叹一声道:“她想去就去,毕竟也是她的亲外甥,她心疼也是应该。另告诉小骊妃,晚上让镜渊到朕这里用膳罢。”
磊公公看着魏帝的形容,欣慰笑道:“皇上还是心疼大殿下的,这些年虽然将他圈禁在皇陵,但一切吃穿用度皇上并没有亏待他,希望大殿下能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魏帝又道:“传旨下去,让他出陵的这段日子,暂时居在他以前的景佑宫里,让小骊妃替他打点好景佑宫的一切,另外加紧修缮好他宫外的府邸。等府邸修整好再搬进去,一切费用从内务府的库房划拔!”
磊公公连连应下,下一刻已是飞快退出殿去,亲自跑去小骊妃的永和宫报喜去了。
这样的好差事,磊公公自是会亲自去,小骊妃接到这样的消息,那封赏自是比平时的更丰厚……
果然,得知魏帝要召魏镜渊到他的乾清宫用膳,之前还在担心皇上不肯见大皇子的小骊妃欢喜得几乎落泪,开始大张旗鼓的让宫人开始收拾好景佑宫,好让魏镜渊一回宫就有地方休憩。
同时,小骊妃也让宫人故意将皇上要召大皇子到乾清宫一起用膳之事,在宫里宫外肆意传播,让世人知道,皇上并没有忘记大皇子,甚至有重宠大皇子之势。
消息传进永春宫,前一刻还在为小黑奴坠崖身亡高兴的叶贵妃,瞬间黑了脸。
等她得知了求魏帝放魏镜渊出陵之人竟是魏千珩时,叶贵妃气到几乎要吐血。
“燕王到底在搞什么?如今好不容易箐儿怀孕,让皇上有了立储之心,他为何偏偏在此关键时刻,放那个死敌出来,他不是自断前路吗?”
原来,魏千珩知道叶贵妃会反动,所以放魏镜渊出皇陵一事,有意没有让她知道,而叶玉箐先前着急着自己的孩子,也疏略了青鸾突然找上燕王府的动机,等姑侄二人接到消息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叶贵妃气得银牙咬断,若是此刻魏千珩在她面前,她恨不得掐死他!
粟姑姑见叶贵妃暴怒的形容,连忙在一旁劝道:“娘娘息怒,或许皇上与燕王这样做,就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也说不定的……”
叶贵妃没好气道:“此话怎说?”
粟姑姑小声道:“娘娘您想,皇上之前为了敏贵妃一事将大皇子流放封地数十年,后又为了那个细作女将他圈禁皇陵,而另一边,皇上却一直偏爱燕王,这两日为了燕王有嗣一事,更是大肆封赏,若是以后再让燕王当上太子,天下人岂不在背后诟病,说皇上厚此薄彼,再加上骊家人的煽动,只怕对燕王也会有影响,所以燕王才会出此下策也说不定……”
“你错了!”
叶贵妃冷冷打断粟姑姑的话,恨声道:“依着燕王的性子,你以为他会为了太子一位去放过魏镜渊?他之前那么恨他,不论如何都不肯放他出陵,如今却突然改变主意,这当中定有原因,若是本宫没猜错,这个原因十之八九又与长歌那个贱人有关!”
姜还是老的辣,叶贵妃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因为她太了解魏千珩,这世上只有长歌可以让他付出一切,其他事物,那怕太子一位在他眼里,他都淡如云烟,不然,大魏的东宫之位何置于会空了这么多年!
闻言,粟姑姑怔了怔,不解道:“可那长歌明明死了,墓穴都找到了,燕王为此还颓废了那么多天,此事明明过去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一提到长歌,叶贵妃心里就开始不安,绞着手中的绢子寒声道:“如今想想,姜氏的失踪不见太过诡异,大皇子此时出陵也来者不善——但不论如何,只有姜氏死了本宫才能万事大吉,所以告诉府里,让他们要不惜一切找到姜氏,要快!”
粟姑姑得令,马上下去往叶府里送话去了……
而另一边,从山崖回到王府的白夜,一路脚步轻快的奔到了魏千珩的书房,进门后关上房门,对坐在书桌前临贴的魏千珩钦佩道:“殿下所料不差,山崖下只见摔碎的马车残骸和马匹的尸体,并没有见到人的尸首——属下从那马尸上发现了这个!”
白夜上前,将一柄弯月形状的匕首递到魏千珩面前,魏千珩接过一看,认出此匕首正是小黑奴的。
之前在西郊马场驯马王时,马王奔向悬崖,小黑奴当时就拔出此匕首准备杀了马王自救!
如此,魏千珩的担心彻底放下,得意笑道:“本王就知道,他狡猾多计,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果然是个小机灵鬼!”
白夜却很是不解,问他:“殿下又是如何知道小黑没有随马坠下山崖的?”
魏千珩收起匕首不以为然道:“很简单。其一,那处山崖并不靠近官道,若是小黑奴要逃命,只会沿着官道往前跑,不会自寻死路的往罕无人烟的山崖跑!”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