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舟站起来,出乎我意料,他的眼中竟然藏着一丝尴尬,“夫人,属下不知,只是接到命令,送你出谷,到时自然会有接应的人。”
一阵轻风吹过,偶有磷火飞舞,不远处的池边青蛙呱呱开始歌唱,我们三人怔怔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珍珠瞪了他一眼,有些着急地恨恨道:“你多嘴些什么。”
法舟后悔地看着我,我心中暗纳,他的确不似一个好暗人,就连沿歌这毛孩子都比他机敏万分。我他怎么这么老实。
“你不是无意间进入神谷的”珍珠借着法舟,慢慢地撑着站起来,美目在月光下泛着冷静而惨淡的光,“我不知你现在究竟是原家人还是大理的走狗,确然你断断不能否认,你是来劝夫君出山为你和你背后的主子打天下的吧。”
我一愣:“何出此言。”
“看看这个坑里的尸首,除了今日犯我桃花源神谷的人,便全是这些年来游说夫君出山的说客,而这些人全都是我与法舟解决的。”她大方地承认了,挺着肚子走到我的面前。
“飞燕这辈子心中始终对当年没能救得了你而耿耿于怀,故而我绝不会害你,而你可以杀了我以泻心头之恨,”她笼了笼头发,略平息了一下淡笑道:“可是你不能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哈!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脑子冷静地可怕,这么绕来绕去地还是在强调我不能杀她,典型地原家思路啊。
我心中暗恨,却不想她话峰一转,朗声道:“原家是个是非窝,万恶窟!”
她恨声道:“我和飞燕都过够了那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候爷却派人盯着我们,多亏遇上好心的法舟,对上面瞒述了我们桃花谷的一切,总算太太平平地过了七八年,你又出来挠乱我们的生活。”
“你也是女人,”她抬头平静道:“当知女人为了她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原来如此,”我看着她的明眸,恍然大悟:“珍珠,若我没有猜错,其实你是原家派来监控视我大哥的吧,可是你到后来终是真心爱上了我的大哥,为了不让原家起疑心大哥,对他不利,故而除去那些军阀巨头的说客,安心与大哥偏安于这与世无争的桃花源神谷。”
“随你怎么想,“珍珠冷哼一声,傲然地抬首看我,“无论你究竟是何具心,我终是问心无愧。”
“大嫂,我只是这世间一抹乱世幽魂,没有你想得那样有权利和野心,须知神马都是浮云也,”我收了酬情,拍拍衣服的尘土,对她笑道:“我到得桃花园中,只是机缘巧合,我确是有事相求,不过只是想请大哥护送我回原家,因为我想再见一次我心爱的人,如今有了法兄引路,倒也省心了。”
“夫人说得可是真的?”法舟傻傻地看着我:“夫人当真愿意跟我回去?”
我对着法舟点头道:“花木槿贱命一条,只求法兄再让我见一次三爷便罢了,到时无论武安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女人为了她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回转身看向珍珠,重复着她的话,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有了大嫂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大哥真是好福气,有了大嫂这样的人在身边护佑。”
我对她一躬到底,珍珠狐疑地看了我几眼:“你若是能这样为你大哥着想,自然是好事,谁叫我们身在这个强权凌弱的乱世,各人只为保命,望你能体凉我的用心一二。”
我正要启口劝慰她几句,身后却传来洪钟一般地声音:“这确是个强权的乱世,然而,便是有万般不公,千般不平,却终有公理正义存在。”
我和珍珠惊回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们走来,月光下勾勒出那人极高壮雄健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不好意思让大伙久等了,总算从苏丹回来了,本来这周要去波兰,幸好幸好我们滴代理没有来,老总手下留情就让我在上海歇着,我便有机会继续想我滴花木槿咧。。。。。。木槿究竟怎样才能遇到小白呢,小段究竟是否能让木槿回到自己的身边呢,乱世英豪,共谱一曲战国童话,请继续收看木槿花西月锦绣之最终卷双生子诞,龙主九天。。。。。
☆、第一百八十章 风雨故人归(四)
那人雄腰虎背大步来到我们面前,混身沾满露水,法舟身影一晃,正想飞离,早有两个身影堵住他的去路,一灰一白,正是东子与雪狼,两人正在月光下对他嘿嘿冷笑,表情狰狞。
“见过于大将军,”那法舟倒也处变不惊,干笑着连连拱手道:“程东左参军,赫雪狼右参军,一向可好啊,小人法舟这厢见礼了。”
“有礼,有礼,”
“大哥?!”我看着于飞燕走到珍珠面前,沉着脸看了她一阵。
“珍珠,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年入谷之时,你当年对我说过什么?”于飞燕淡淡道。
你素恶原氏虽为一代枭雄,却枉顾家臣性命,”珍珠带着一丝害怕,低声道:”你对我说过,我等虽出于原氏,却绝不许步其后尘,不得欺凌良善,草菅人命。“
“那你如何如此背着我草菅人命?珍珠。”于飞燕沉声道:“今日,你还要这样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四妹送出谷中”
“你如何判定她便是你真四妹?且不说你与她少时分离,八载之距,必是长相行止大异,如今更别说此女紫瞳毁面,仅有一把酬情,怎可武断即是?”珍珠捧着肚子流泪道:“我们便让原氏中人先来鉴别岂不更好?我何错之有?”
话一出口,珍珠面上一阵后悔,却依然倔强地看着于飞燕,于飞燕怔怔地看了她一会,额头青筋隐现:“那她果真是四妹怎么办,若原家当真杀了我四妹又该如何?”
“这几年我们和虎子一群孩子,还有燕子军众人,虽清苦些,却图个平安,有桃花源神谷里布阵,除了昨日潘阵越破了此阵,东蓠山的匪人也从未进来过,我们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难道不好吗?”珍珠一阵气苦,强忍泪水哽咽道:“我与你何苦搅入这乱世,你当知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入乱世我等便是全军覆没,原家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我半世为奴,不过是一妇人,好不容易嫁作人妇,原家尚且对我下蛊来协迫我不得背叛,”珍珠殷殷劝道:“况你领着一群当世豪杰,若是出山,无论是否归顺原家,他岂有不疑忌你之理。”
此语一出,众人一阵沉默,个个限入深思,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珍珠的见识,正要开口,赫雪狼却冷冷笑道:“大哥,休要听大嫂危言耸听,我等燕子军也是刀尖上淌血活过来的人,大嫂想是被原氏下蛊所迫,故而惊惧异常。”
“我从未惧怕过原家,”珍珠流泪大声道:“亦不为这盅虫,只为我孩儿丈夫,还有谷中各位兄弟姊妹,天下哪里还有比自家性命更珍贵的么?敢问各位兄弟,若真是马革裹尸而还,空留那孤儿寡妇,何等凄凉?我等何不在此等闲度日?”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感叹。于飞燕却朗笑出声。
“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原家,可是三句却不离原家,”于飞燕慢慢走向珍珠,温柔叹声道:“你是我贤德的夫人,这几年跟着我受了多少罪,我不是不知,自我看着你伙同法兄弟杀了第一个进谷游说的人,你便整夜整夜地做恶梦,我一直想等着你自己说出来,却终是没有机会,珍珠,你恨原家,可是你难道没有发觉你其实是一个真正的原家人么?”
“珍珠,你可曾想过,当初若我没有冲进紫园解救于你,你便有可能是今日的四妹啊,”于飞燕断然喝道:”你可曾想过,这天下有多少如我四妹一般女子和千千万万的百姓受尽战乱之苦,家破人亡,尝尽人世艰辛?
“原家视家臣为刍狗,却保得一方百姓平安,我等自命清高,这七年来却一直苟且,视万民于水火而等闲?”于飞燕环顾四周,大声说道:“我燕子军当初横扫西域之时,便曾立下誓言不为功名,不为强权,只为这天下苍生,只为如同我四妹那样受尽战乱磨难,无家可归的百姓而战。”
“俺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懂得若为一己之私,在这民不聊生的乱世却贪图妻子温柔乡,苟活于世,可如何算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屋里头你说可是与不是?”于飞燕朗朗说来,字字掷地有声。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皆是动容,我感动得泪流满面,众男儿亦是满面悲戚,恁是珍珠再冷漠倔强的脸亦起了波动,明眸落泪,如泉奔涌,”夫君,你……。”
真想不到!我的大哥还是这样一心只为天下苍生着想。
忽然珍珠面色一下子煞白起来,捂着肚子,艰难道:“夫君,我的肚子……。”
“不好,”东子大声道:“嫂子这是要生了,大哥你又要当爹了。”
于飞燕收了满脸豪气,换作了一肚子紧张,他一下子抄起了珍珠就往回赶:“媳妇儿,你要挺住,我不是要故意气你的,我本来是来找你告诉你,神医进谷来了。”
于飞燕一路絮叨使轻功向森林暗处回去,我正要赶过去,脚一扭痛,这才想起我的脚收了伤,方才是珍珠把我拖过来了,一旁早有人扶住我,扭头一看,却是赫雪狼,脸上略显尴尬:“前日多有得罪,夫人请跟我走。”
我一下子被他携带而起,腾跃空中,回首却见程东抓起法舟,一起在地下快步疾走,跟在我们后面。
未到屋门口,已听到珍珠生产时的痛叫,月光下站着二个明朗的高大人影,一人正来来回回地焦急暴走,另一人隐在月影中,可奇怪地是我却能感觉到那人正对着半空中的我,迎风而笑。
那来来回回暴走的人自然是我大哥,拉着我的手,痛苦道:“四妹这可如何是好,那神医说,这个孩子在肚子里呆太久了,这回子脐带缠住了孩子的脖子,得须剖母腹得生。”